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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畜棚里的守夜员也增加了人数。

入冬渐深,白色旷野里的狼嚎也似乎越来越近了。

大批黄羊群从北方迁徙向南,寻找能刨到更多草吃的、没有彻底被冰雪覆盖的温暖一些的草场。

饿狼群便也随之过境,一边追逐黄羊群,一边沿途寻找其他更容易捉到的猎物。

嘎老三带着自己生产队里的采购员穿过冰原去场部采购物资时遭遇了狼群围堵,虽然枪声最终吓走了这群饿狼,但嘎老三的马受惊奔逃,最终被狼群扑倒,再也没能站起来。

嘎老三坐在采购员的马车上继续赶路,抱着枪两夜未睡,一到场部便病倒了。

第二生产队孕妇难产,场部卫生站的医生带着卫生员紧急出诊。结果才出了场部2个小时,就在白茫茫的大风雪中迷了路。

6个小时的路程,入夜后孕妇仍没等到医生救命,难产没了。

第二天中午场部派出去的搜救队终于在冰原上找到了医生和卫生员,两个人在一个避风处抱在一块儿取暖才活下来。

回到场部卫生站,卫生员被医生保护得很好,除了耳朵和手指冻伤外没有大碍。

医生丢掉了左脚和右脚4个脚趾,截肢时他没哭,听说他们要去救治的孕妇和孩子没挺过来,却抱着被子嚎啕到喘不上气。

第十一生产队冬牧场上一夜之间冻死二十多头羊,2头牛。灾难还没有停止,三天后的夜里,挤在一块儿取暖羊群中的32头被狼群叼走。

圈里另有4只被咬死,幸亏护卫犬及时预警,牧民鸣枪示警,挥鞭抽赶,才没让这4只也被叼走。

白灾中的边疆草原,灾难一桩接着一桩。

第七生产队的冬驻地,不知是因为有狼和大量狗群护卫,虽然曾在驻地外的雪地里发现过野兽的足迹,却一直没发生野兽冲进驻地偷抢牲畜的事儿。

但奥都放牧时遭遇了狼群,奥都的猎枪打死了一头狼,其他狼也被三名牧民联合冲击下逼退。

可是塞根在护卫主人,驱退饿狼时,被两只狼围攻,虽然悍勇撕咬下没被叼走,但被一只狼咬掉了半个耳朵,后颈处的伤口也露了肉。

奥都三人不敢再往远处走,忙赶着羊群回返。

一进了驻地,他便抱着塞根直冲林雪君的瓦屋,这是他第二次带塞根来看病。

塞根耳朵上的伤不重,后颈处的豁口却见了骨。如果不是塞根运气好,这一下子真咬实了,塞根的脖子都可能被咬断。就算颈骨不断,被咬到动脉,血一喷出去,狗也活不成了。

塞根好不容易被治好的耳朵,如今又受了伤。

林雪君心疼地将它抱在怀里,一边安抚,一边看着阿木古楞给它擦血消毒和剃毛。

大狗疼得呲牙,但抱着它、弄痛它的是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它只得呜咽着忍耐。

缝合伤口必须保定,奥都和林雪君都有点不舍得将它绑起来。

奥都便坐在桌边抱紧它,将它的头和后颈暴露在桌面上方,以这样的姿势让林雪君治。

“绝对不能让它动,你确定你能控制住它吗?”林雪君有些担心地问。

“阿木古楞能固定住它的头就行,我抱着它,它肯定不挣扎。”奥都格外笃定地道。

林雪君低头看一眼塞根,大狗臊眉耷眼挑眸看她,可怜得不得了。

狗耳朵被咬掉了一半,缝合断口并不难。林雪君连麻药也没喷,便在阿木古楞的帮助下将之缝好了。

这时喷在塞根后颈上的麻药也起了效,阿木古楞压住塞根的头,使之完全不能动。

林雪君这才在给伤口喷洒过消毒抗炎药水后,开始一层一层地缝合。狼牙的杀伤力很大,塞根后颈的肌肉都被撕裂了,伤口里乱七八糟没一块好地方。

奥都看到伤口的状况,眼泪便吧嗒吧嗒顺着脸往下流。

“当时狼群朝我围过来,塞根直接朝着一头狼就扑了过去,我这才顺着塞根扑开的缺口骑马脱困。当时被狼围住,但凡有一头狼扑到马身上,我都未必能回来——”

马惊了,奥都很可能被摔下来,无论是摔伤后被狼群攻击,还是被马踩踏,都可能没命。

这就是牧人的狗,它们不止是伙伴,在关键时刻,甚至能救牧人的命。

奥都双手都抱着塞根,没有手擦泪,很快脸上便湿漉漉的了。

衣秀玉煮上汤药后回到桌边查看,瞧见奥都的样子,便抽了张纸帮他擦干了泪水。

“老人都说狼牙上有毒,一旦狗被咬伤了,很难活下来。塞根的伤这么严重——”奥都说着说着,眼泪又漫了出来。

“狼牙没有毒,但它像子弹一样,咬住后不停撕扯,会伤到内里的肌肉或内脏。塞根受伤的地方在颈后,虽然没有内脏受创,但伤口太深太大,里面血肉被撕咬烂了,的确很危险——”林雪君一边细细地将塞根的肌肉、筋膜等皮下组织一一缝合,她缝得很细很稳,速度却不慢。

缝好一层准备去缝另一层时,她停顿几秒让衣秀玉帮她擦汗,并再次往伤口内洒止血药粉和土霉素粉。

“不过,只要缝合得好,后期针对感染等愈后问题控制得好,塞根还是有很大机会恢复的。

“现在是冬天,本身就不那么容易感染。养伤期间让它住我这儿,跟糖豆吃一样的,我每天亲自照看着。

“我们尽力。”

“嗯。”奥都忙点点头。

林雪君深吸一口气,埋头再次投入到缝合之中。

奥都眼睛糊着泪,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可林雪君专注坚毅的侧脸,却是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