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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社长带来的人都听林雪君的命令做配合工作,秦大队长又在她临出发时送来6位手脚麻利、细心的姑娘。这些人都成了治蝗小组有力的帮手,本地姑娘们最识得附近的路,分担起带队工作,如此便解放了林雪君手里的地图。

大家坐着马车到整片区域的边界,一边按照林雪君的方式将恢复活性的绿僵菌混水、油等做稀释,然后便井然有序地喷洒了起来。

除了绿僵菌混合剂的喷洒外,林雪君还布局了带毒蝗群的放生小队、烟叶水辣椒水等生物药剂的喷洒小队、布兜网兜捞虫后挖坑焚烧小队与他们搭配着工作。

连康复的鸡也被秦大队长派几个人集结成了吃虫小队,在风暴小的日子到野地上游牧吃虫——要是早把鸡牧出来,何至于缺营养到那种程度呢。

当然也只能选风小、空气可见度高的日子,不然牧出去的鸡都得被风吹飞或者走丢,那就不是牧鸡,是放生了。

恼人的风只要不太大,在喷洒药剂时竟也成了助手,它们吹着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绿僵菌翻越土坡,播撒向比预期更大的一片区域。

风的吹拂也像呼吸,时而大力地吐气,时而又停歇。吐气时,绿僵菌跑啊跑。停歇时绿僵菌自由飘落,直至寻找到它们喜欢的虫子,悄悄入侵。

药剂喷洒后,为了提高绿僵菌的存活率,林雪君又安排了一个喷水小队,在绿僵菌喷洒后的第二天,一路喷水雾帮助停留在土地上没能入侵虫子的绿僵菌保持活力。

大自然的战争发生得无声无息,除了风沙,人们看不到任何刀枪剑戟的碰撞。

更西边的治蝗战现上风沙更大,迟予教授一时没抓住喷雾器,它就那么被风吹跑了,在后面怎么追竟也追不上。

中年教授从没受过这种苦,心里又压着任务,一边追喷雾器一边哭——他们的绿僵菌都是有数的,丢一壶也是巨大损失。

塔米尔发现这边情况,几步超过迟予教授,终于在喷雾器撞上石头前将它捞了起来。

将迟予教授送回挡风的低凹地,塔米尔带着扛得住风、体重够大的青壮们继续完成喷药剂的工作。

另一片草区里,杜川生教授带着一队人也在广喷药。他还骑不好马,就骑着老乡的驴赶路。人戴着口罩,驴也戴着,嘎嘎驴叫因为蒙了口罩,声音都变得低沉憨厚了起来。

另外还有丁大同等不同的小队,在不同的区域喷洒绿僵菌药剂——这群人就这样被拆分在治蝗阵线上,迎着黄沙河烈日,日夜不休地忙碌着。

跟着离开城市来到草野,忙活了小半个月的杨志勤主任已经完全变了样。不仅脸上的皮肤皴了,脸黑了,头发长长毛糙了,嘴唇干裂了,连嗓门都变大了——

在野外想沟通想什么工作,不喊是不行的。

这种环境里,没有人还能优雅得起来。爆裂的大自然能把每个人磨炼成适合这里的样子,虽然狼狈,却拥有了韧劲儿和生命力。

呼和浩特内蒙草原局办公室内,局长开过周会,瞧着窗外昏黄的天色。虽然没有刮沙尘暴,但也许久没有看到蓝天和白云了。

“杨主任那边有什么信息递回来没?”会议结束,局长询问向秘书和其他干事领导。

“出了呼市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大家没有人得到过杨主任只言片语,城市外的大多数电线和电话线都需要重连、维修,专门的工作人员根本忙不过,要维系城市电力和信息网的正常运转已经很不容易了。

“杨主任那边估计忙得抽不出人进城做汇报。”秘书答道。

“嗯。”局长看了眼时间,距离上面下达的蝗虫、黄沙拦截任务的截止日已经越来越近了。

草原局内部专家估算,如果治蝗失败,黄沙和蝗虫会在下面一周内抵达。

局长内心逐渐忐忑起来,黄沙吹进来虽然也要挨批评,但也还好说。如果蝗虫和风沙一起进城,那后果就严重了。

“派一小队人去敕勒川草原上看看杨主任他们吧,如果杜教授他们治蝗工作遇到了困难,我们加紧再想别的办法。”

可是天地辽阔,要想在这么高阔的天地间拦住黄沙和蝗虫,哪有什么办法呢。

但探访小队还是在周会2个小时后出发了,迎着风沙一路直奔敕勒川。

……

蝗灾来时,漫山遍野都是蝗虫。

它们密密麻麻地爬行,部分集成群体的拥有了飞行能力,黑色的大蝗虫组团迁飞,遮天蔽日,像乌云一样。

可有经验的老人仔细一望便知道那并不是会带来雨露的乌云,那是会吞没更多绿色,繁衍更多蝗虫的飞蝗群。

林雪君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包裹得严严实实,站在蝗虫风暴中劳作。

以前她看远远到一只蟑螂都会尖叫着逃跑,现在身上落了蝗虫都还要咬紧牙关逼迫自己面不改色地继续朝着蝗群喷洒绿僵菌。

人总是不得不在环境中成长,再柔软的小公主也会在成年人的社会被磨砺成女战士。

蝗虫抖动翅膀的沙沙声过境,人们一脚下去都会多许多虫尸。

以往总是鸟儿吃蝗虫,可在蝗灾时,鸟儿也可能变成蝗虫的食物。

林雪君在路上救了两只离巢的雏鸟,将它们揣在兜里,免受蝗虫的追咬。

在黄沙满天的狂野里,人类同所有生灵共抗风暴。

治蝗队伍紧锣密鼓地工作,仰起头,便能看着蝗虫卷在风沙中,被吹向东南。

“林同志,蝗虫真的会得病,会死吗?”跟着林雪君干活的年轻姑娘的声音透过围布传出,闷闷的。

“会的。”林雪君的声音同样被布巾变低沉,但她的语气是坚定的。

年轻姑娘揉了揉发酸发痛的肩膀,望着从身侧飞走的蝗虫,心中仍有希望。

林雪君蒙在围头布巾下的眉毛却悄悄皱起,插在兜里的手也不由得攥起拳。

蝗灾会被扑灭在内蒙后套平原、敕勒川一带吗?

她引导着杜教授推进绿僵菌的研究,第一次落地实战……真的能如期望中般发挥效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