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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无辜的孙太后泼了好大一盆脏水,萧融便施施然的回住处了。

这场见面比他想象的用的时间少,他回来的时候才午时三刻,张别知等人还都在外面闲逛。

二十个护卫这里留下了十个,萧融问他们这个上午有没有人来找他,居然真的有。

四个世家递来请柬,邀请他过府叙话,他们用的都是族中年轻人的名义,大约是想跟他交好,不一定有什么特殊目的,不过就是看他官职颇高,又是镇北王那边难得的士人,所以想着和他相交、以后多条朋友多条路。

萧融面无表情的翻看这些请柬,这里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大家族,他们的排名全在三等开外,这也正常,真正的大家族是不会第二天就急吼吼的送来请柬的,他们肯定要观望一阵子,看清了萧融的真正目的和孙仁栾等高官的态度再决定自己要做什么。

本以为都是一些废纸,但翻着翻着,萧融的动作顿了一下。

前面几封都是以某某家某某人的名义邀请他,这一封仅仅是某某人而已。

萧融眯着眼,单独把这封抽出来,沉默又缓慢的盯着上面的字迹。

他这架势过于严肃了,看得旁边的几个护卫大气都不敢喘,还以为这信上写了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然的话,萧先生怎么会露出如此慎重的神情来。

萧融:其实是因为我看不懂啦。……

好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练习,萧融如今看士人写的信件、文章已经没太大的问题了,就是他需要慢慢的看,要是看得太快了,还是跟读天书一样艰难。

这信上也没写太复杂的东西,只不过这人用了许多华丽的词藻来夸赞萧融昨日在朝上的表现,搞得萧融光是翻译那些复杂的词汇就用了好长时间,其实真正有用的就最后两句话,他觉得萧融这个人很有风采,所以邀请他去自己的寒舍一聚,希望他不要嫌弃。

落款人的名字是宋铄。

萧融:“……”

这谁,完全没听过。

但他好像是个寒门啊,既不提自己的家族,还说自己住在寒舍当中,一看就是很穷的样子。

有点意思,反正他下午闲着也是闲着,一时半会儿宫里不会再召见他了,不如出去转转,也认识一番金陵的官员,世家大族规矩太多,他不想去那边给人当猴看,也就这个宋铄还能稍微入他的眼了。

但身处金陵之中,处处都有可能是坑,萧融决定先占卜一番,然后再决定去不去。

下一秒,他拿着宋铄的请柬,十分坚定的在心里想道——我要去见宋铄。

屏住呼吸,稍稍等了一会儿,然后他活动活动筋骨,发现身体上没有任何异常,他顿时高兴了:“备马,我要去见见这个人。”

护卫们:“……”

总感觉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没有证据。*

宋铄是真没开玩笑,他住的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寒舍,萧融由于不了解金陵的格局,他以为宋铄作为能上朝的官员,肯定是住在主城当中的,然而一路靠着问路问过去,萧融发现自己都快出城了。

越走越远的时候萧融就已经后悔了,他想要直接打道回府,然而再想想自己都已经出来这么长一段路了,结果什么都不做就回去,岂不是很丢人。

尤其自己身边还有护卫跟着,他怎么能在属下面前丢面子呢。

一生要强的萧融就这么坚挺了下来,酷日之下连他这种不易出汗的体质都生了一层薄汗,用帕子擦了擦脸,终于,他们到地方了。

一大片茅草民居当中,萧融等人骑着枣红色的大马,在这里相当的格格不入,说句不太恰当的、就跟要来当地抢劫似的。河边上正在洗衣服的妇人都紧张的凑到了一起,明明十分害怕,她们却还要留在这里,警惕的观察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萧融:“……”

越来越后悔了。

略带尴尬的下马,萧融朝护卫点点头,后者便上前走了几步,去敲那扇用树枝绑到一起做成的门。

这种门学名叫柴扉,也是穷苦人家的标配,这种门是没有隐私可言的,再直溜的树枝也会露出一点缝隙来,里面有没有人一目了然。

萧融越发觉得奇怪,都能领俸禄了,怎么还会住在这种房子里面,哪怕他愿意,朝廷愿意吗?朝廷可比自己要强多了,是坚决不允许官员自降身份的。

萧融正疑惑的时候,茅草屋里走出来一个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仆从,他连变声期都没到,说话还是小孩的音调。

“来啦!”

说着,他把柴扉上面的绳子解开,打开门以后,他便规规矩矩的朝萧融行礼:“萧令尹请随我来,我家郎主已等候多时了。”

萧融看看这个仆从,然后又看了看里面的院落,沉默一瞬,他朝这个仆从笑了笑:“那就有劳小童了。”

这院子不大,没走几步萧融就到了茅草屋里,一迈进去,他就闻到了淡淡的药味儿,紧跟着,里屋传来沉重的咳嗽声,引路的仆从立刻跑过去,掀开隔断两个屋子的布帘,然后扶着里面的人走出来。

这人萧融昨天就见过,在那群爱听他说话和不爱听他说话的人当中,这人是个异类,但萧融完全没把他放心上,因为昨天他的目光始终都盯着萧融的脸打转,看起来还兴趣盎然,萧融以为这是个变态,所以看一眼就把他略过去了。

今日再见他才发现,这变态居然还挺年轻的,病骨支离、面容精致,气质疏离之中、还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思在里面。

萧融感觉有点怪,但一时之间没有发现哪里怪,所以他只是对这变态拱了拱手:“宋公子。宋公子在信中未曾提及任职为何,萧某便只能称一声宋公子了。”

宋铄推开仆从扶着自己的手,转而自己倚着墙对萧融笑起来:“不知官职却还能在酷日之中前来应邀,萧令尹高风,宋铄自愧不如。”

说到这,他又咳了一声,用袖子掩着嘴,等咳完以后,他才轻笑着回答萧融:“宋铄如今的官职是尚书郎。”

不是所有官职加了尚书两字就厉害了,如今的尚书郎还没有前两天接萧融进城的那个治书侍御史官职高呢,听着威风,实际上就是做些抄抄写写的工作,有时候连抄写都不用做,只待在那混日子就行。

之前只是怀疑而已,如今萧融算是确定了,他抿着唇,半晌过去,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天气闷热,无风无浪,这金陵城里也没有什么便宜玩耍的去处,尚书郎需要寻一些消遣,倒是也能理解。”

“只是万万没想到,尚书郎的消遣是我。”

宋铄依然倚着墙,但是他的眼神没有刚刚那么随意闲适了,脸上挂着没有变化的笑,他问道:“哦?萧令尹何出此言。”

萧融看看他:“我若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就真成尚书郎的消遣了。”

先是写了那样一封信吸引他过来,然后又故意露出破绽,等着他开口提问,如果他真的顺着宋铄的问题洋洋自得的回答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那宋铄估计能笑得肚子疼。

果不其然,发现萧融没上当,宋铄脸上的笑反而真诚了几分,他朝萧融告罪:“萧令尹莫怪,这世上的白痴与庸汉太多,宋铄观萧令尹的相貌异于常人,却不知萧令尹的才智是否也异于常人,宋铄自持有几分聪慧敏达,若不是同类人,我是断断不会与他坦诚相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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