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不去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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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镇北军已经不再一穷二白,二十万金的话,他们也拿得出来。
但萧融吃饱了撑的才会把这么多的资金拿出去做悬赏,治理天下不要钱?养军养马不要钱?别看他们现在手头富裕,匀一匀的话,也剩不下什么了。
这就是观念的不同,清风教默认所有资产都归教主所有,镇北军虽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作为如今管理财政大权的司徒,萧融把公私分得很清楚,屈云灭只拥有分出来一小部分,同其他将领一样,他也是按着军功领钱,剩余的则全部收归国库,即使是镇北王,也不能随意动用分毫。
听起来挺寒酸,但目前屈云灭的个人资产已经有好几万金了,银饼、铜钱、宝物更是数不胜数,只是屈云灭自己不在意,每回清点战利品的时候,他都会第一个冲过去,但他的目光只在那些绝世武器当中,把最好的武器挑走以后,若还要他挑,他便意兴阑珊地点几样金光闪闪的珍宝。
屈云灭不识货,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贵重物品,于是他只拿自己眼熟的。……
萧融一面管着国库,一面还要管着屈云灭的个人私库,他都没跟屈云灭商量一下,也用不着商量,因为至今为止屈云灭还不知道自己有私库这个东西。
他的脑子里似乎没有钱财这个概念,他张口要钱,那都是替军中要,他自己则没有任何需要消费的地方,他只喜欢收集武器,但他不喜欢花钱买,在他看来可以抢的东西,那就没有花钱的必要。……
知道他是这个德行,萧融自然没有跟他提过什么,处理公务之余,萧融就把他的私库当消遣,这边投一点,那边买一点,屈云灭大约不知道,萧融还给他置办了一整条街的地产,这条街并非百宝街,而是百宝街与码头之间的一条不足二里长的小巷子,由于路面宽敞,地理位置又好,萧融干脆给它改了个名,叫吉祥巷。
这一块原本是民居,但没有多少人家,陈留热闹起来以后,人们自然是卯足了劲的往主城内部走,码头的优势一时半会儿显露不出来,那些格外有眼光的商人也还没大批涌入陈留,这就给了萧融一点机会,他让阿树拿着钱去把那零星几户人家的地皮买下来,又找新来的秘书郎商量如何买下剩余的地基,这位继承了上一任的优良传统,别看来买地的是萧司徒,就是大王来了,他也不降价!
萧融现在阔了,更何况他拿的是屈云灭的钱袋子,吃点亏也无所谓,花了大价钱把整条巷子买下来,萧融继续把阿树派出去,雇佣工匠,拆房子、盖房子,再从牙行买些便宜的仆从过来,一户安排两个,白日这些仆从要负责打扫房屋,检查有没有坏了的地方,晚间则去官府读书,学着认中原的字,以及比较流行的西域话。
萧融此举,是要让吉祥巷成为日后商人们首选的落脚点。
城中民居都疯涨到这个地步了,百宝街的客栈更是一夜天价,来游玩的世家子不在乎,哪怕在客栈住一年都无妨,可商人们做不到,更何况一个商队出行,一队里最起码要有十个人,不然路上遇了匪盗,别说保住货物了,就是连自己的命大概都保不住了。
这么多人,就是住大通间都嫌贵,再说了,出来谈生意的,打手能住大通间,掌柜总不能也住大通间吧,谈个事都不方便。
来一次还好,来上两次、三次,他们就会寻找更便宜的住处,或是更方便的住处,萧融买下这条巷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不单租房间,一租便是一整栋的房屋,租的时间越长,租金越便宜,还给他们配备言语互通、熟悉当地的仆从,不论是让他们帮着打个水、收拾屋子,还是让他们去其他地方找人,他们都能胜任。
在信息闭塞的时代,人们出远门之后不管是要做什么,到了当地第一件事就是找熟人,因为有熟人才好办事,不然的话,被坑死了也不知情。吉祥巷里有一视同仁的待遇,且背后东家是镇北王,要知道谁都有可能坑他们,只有镇北王不会,毕竟在这些人眼里,镇北王格局大着呢,人家要发展陈留,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这些清粥小菜。……
而住在一个全是商人的地方,也更方便他们互相认识,要知道愿意在这长租的人,一定是做大买卖的,跟这种人做邻居,就算暂时用不上对方,但多个朋友也多条路嘛。
于萧融来说,就是另外一层好处了,这些仆从既能让这群商人感到宾至如归,也能第一时间就把生人的信息告知自己,有好东西,萧融可以第一个知情,有人想使坏,萧融也不至于变得被动。
这么一个类似万国驿站的地方,自然是赚不了大钱的,反正肯定没有百宝街这么赚,所以没有必要一定让官府主持,变成私人的买卖也无所谓。萧融在自己买下和让屈云灭买下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让屈云灭买下。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屈云灭以后就钉死在陈留,不会再挪窝了,可萧融自己么……他觉得他还是有很多选择的。
在萧融的印象中,置办房产就等于宣布他要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居住,而萧融认为,他还没到那个地步。*
清风教的二十万金悬赏在教内引发了轩然大波,在教外也好不到哪去,这回震惊的不止萧融一人,几乎人人都感到匪夷所思,清风教也太有钱了吧?……
陈建成此举是为了让韩清知道,他很重视韩清,为了韩清他可以散尽家财,但韩清好好地躺着,听到教主发了这样一份悬赏,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像是要自爆了。
此时本就是清风教危难之际,萧融连他的画像都张贴出来了,这是要跟他们不死不休了,别看镇北军这时候焦头烂额,其实原百福的叛变不过是一件小事,只要诛杀了原百福,镇北军立刻就会恢复过来,没了这个极度碍眼的拦路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这群只会东躲西藏的清风教教众。
这么节骨眼的时候,陈建成居然还以钱财为诱饵,将自身的富有公之于众,自古财帛动人心,以前只是镇北军想要他们的命,这回好了,怕是连街上的二流子都想从他们身上啃下一块肉了!
但韩清不是一个喜欢动怒的人,艰难的局面之前,他第一反应是如何解决这个局面,然后他才会清算那些给他带来麻烦的人,所以在屈云灭他们还逗留梓潼的时候,韩清已经做了不少事。
第一,他先把陈建成安抚下来,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既然悬赏已经下了,那就别想着再把它收回去,左右这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毕竟镇北军和镇北王都不是吃素的,若真有人能突破重重铁骑取了萧融的项上人头,那韩清也不会把钱交给此人,他只会立刻下令杀了此人。
他都不能容忍屈云灭存活于世,更何况是一个能胜了屈云灭的人。……
第二,他放出消息,说镇北军之所以要清缴清风教,就是因为清风教财力丰厚,镇北军即将攻打金陵,他们需要资金支撑大军的行动,所以他们盯上了清风教。什么为镇北王复仇,那都是他们瞎编的噱头,鲜卑与中原是死敌,他们怎么可能听从一个中原人的话?教主天人之姿、最为深明大义,怎么可能为了某个人就将所有财产都用于悬赏?真正的原因是,这不是悬赏,这是教主保护清风教、保护所有信徒的办法,只有杀了这个出主意的萧融,清风教才能存活下去。
其实韩清还是想把目标直指屈云灭,但陈建成说的就是悬赏萧融,所以韩清不得不把言辞都对准萧融,他还用上了清风教的教义,清风教的存在就是为了肃正风气,每个阻挠他们的人都是身负浊气的恶魔,显然,这个萧融更是恶中之恶。
一番颠倒黑白之后,害怕的信徒变成了愤怒的信徒,舆论发酵需要一定的时间,一开始还没什么人注意到,等人们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这些清风教的人仿佛都疯了,光天化日之下行刺他们眼中的狗官,不管有没有成功,都要大喊清风教的教义,然后再带上萧融的大名,说天下必乱、萧融必死、镇北军必败、苍生必毁于烈火,在山河破败中取得重生。
这些话都是在南雍发酵的,短时间内传不到淮水之北去,而整个中原,最战战兢兢的百姓都住在南雍,他们本就害怕,看着和自己长相差不多的同胞一个个悍不畏死地说出这些类似预言的话,想不震撼都难。
人们迷信,任何事都能变成玄之又玄的东西,比如一个人天生眼盲,在大众眼中这就是他能通灵的体现,明明前一日还是一起为生计奔波的穷苦人,第二天因对方性情大变,其余人就觉得他这是受了神仙的点拨、有了神通。
眼看着韩清把信徒的情绪全部调动起来,还让每个听过这些话的百姓都陷入怀疑的境地当中,陈建成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就是他为什么离不开韩清的原因,同样是靠着忽悠人发家,陈建成永远都达不到韩清的水平,这样一个人愿意效忠自己,他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一日又一日的过去,百姓们的情绪越来越忐忑,这时候的他们极其脆弱,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的刺激,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出来领头,南雍就要乱了,新的起义军突起,本就岌岌可危的和平更是一瞬间就能破裂。
陈建成以为韩清的下一步就是引导农民起义,历史上同样的事也发生过许多次,清风教对这一套已经很熟悉了,虽说过去每一次都失败了吧,但这回有韩清在,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韩清根本没想过要率领起义军,也没想过要继续留在清风教里面了。
没人知道他的时候,清风教是他最大的助力,陈建成这个还算听话的傀儡也帮了他不少忙,可如今他的身份被人叫破,再留在清风教,也不过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去死。诚然,他能靠着言语蛊惑起一大片的起义军,可在生死面前,言语算个屁。
当真刀真枪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脑子再糊涂的人也会瞬间清醒过来,痛哭流涕地跪下去求饶,农夫不是士兵,他们当中也没有会行兵打仗的将军,没人负责将这些人的身份转化,那再庞大的起义军,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连镇北军的小股部队都打不过。
所以,韩清是不可能做这些的,他调动起教众的情绪,也是想利用这群人的最后一点价值,让他们闹,闹得越凶越好,水越浑,他越能找到机会逃走。
而逃去哪,也是一个问题,镇北军和南雍都不是他中意的地方,一个太强、另一个又太弱,他原本的计划被打破了,徐徐图之已经不可能了,屈云灭是急性子,真等他把南雍打下来,那说什么都晚了。
所以他要尽快,尽快找到一个可以弥补自己短板的人,跟他合作,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镇北王真的平定天下。
韩清的短板很少,也很致命,那就是——他没有自己的兵。
而纵观整个天下,谁有自己的兵马,谁又远离陈留与金陵两个重兵把守的地方,更重要的,谁会不在意他曾为清风教大护法的身份,只在意他能不能帮自己逐鹿中原?
渐渐地,韩清心里出现了一个名字,得到答案了,他却没有立刻就兴奋起来,而是往后一靠,继续细细思索着此人的品性,以及他在天下大势中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韩清的想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连陈建成都沉浸在韩清即将帮他打天下的幻想当中,那些中下层的教众就更不知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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