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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禾被楚酒酒问的心里一凛,楚酒酒跟她无冤无仇的,却接连给她下了这么多的套,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她的样子。楚酒酒那么小的孩子,她自然不是正义感爆棚、决定为民除害,她是听到了陈三柱的话,以为自己是害死张凤娟的罪魁祸首。

改工分、收买懒汉闯寡妇的门,这些事虽然恶劣,但还没到最严重的地步,即使陈大红咋呼的再厉害,最终的后果,也就是把她关到劳改农场去,运气好,只关个三四年就出来了,运气不好,可能需要二三十年。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还能活着,哪怕活的生不如死,那也是活着。

可张凤娟这件事不一样,如果真的戴上一顶杀人犯的帽子,那她就连今年的冬天都看不到了。

周小禾立刻否认:“你胡说什么,我从来没跟张凤娟一起上过山。”

围观的村民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大队长,听到楚酒酒的话以后,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想顿时浮上他的心头,他愣了一秒,然后急忙蹲下,他抓住楚酒酒的肩膀,非常严肃的看着她,“酒酒,有些话你可不能胡说。”

楚酒酒无辜的睁大双眼:“我没有胡说啊。”

说完,她不禁扭过头,求救一般的看向楚绍,但是只有楚绍看出来了,她的眼神不是在求救,而是在提醒他,该你上场了。

楚绍:“……”

“她没胡说,”楚绍垂着眼,不跟任何人对视,“我妈妈出事的那天,她上午是跟赵连长媳妇一起出去的,那阵子天太冷,我们过冬的柴火太少,我就出去捡柴了,我以为她最多下午就回来了,谁知道,我再也没看到她回来过。”

楚酒酒还有可能说话不可信,但楚绍,他是整个村里公认的好孩子,既有责任感、又稳重,连他都这么说,大队长忍不住的看向周小禾,后者在他眼里变得十分陌生,仅仅一夜之间,周小禾在大队长脑中的印象便彻底颠覆了。

她简直就是个恶魔。

周小禾从大队长的眼中读取到这句话,她突然疯狂挣扎起来,“你胡说,你们都是胡说!我从来没这么做过,我带她上山干什么啊!全村人谁不知道我身体不好,那么冷的天气,我对山上又不熟悉,我怎么可能单独带她上山!”

楚酒酒歪头看着她,“谁说是单独了?”

周小禾身体一僵,而楚绍也撩起了眼皮,“全村人都知道你身体不好,全村人还都知道你是个顾家的好媳妇呢,你偷偷跟陈三柱在山上的破房子里见面,看起来,你不像是对山上不熟悉的样子啊。”

周小禾太情急,说话不过脑子,这才发现自己话语里有多少漏洞,她僵硬的跪在地上,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韩生义站在人群中,用一个很平常、却又能让周围人都听见的音量说道:“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你真是跟张凤娟一起上的山,那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大家呢?”

村民们再度震惊。

“该、该不会是你,把娟子从山上推下去的吧。”

“我的天哪,周小禾,你还是个人吗!你还真是五毒俱全,人家娟子招你惹你了啊,你怎么就这么狠!”

“还说呢,人家大红招她惹她了?还不是被害的差点没了清白,她这种人,勒死她都不足惜!”

“不对不对,大家先等会儿,这事真是周小禾干的吗?我觉得不应该啊,她再狠,也不能真干出这种事来吧。”

有细心的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他问向楚绍:“楚绍,你是啥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你咋没跟大家伙说呢,当初我们帮着找你妈妈找了这么长时间,从没听你说起过,还有这档子事啊。”

大家一听,也觉得疑惑起来。

早在来之前,楚绍他们三个已经想过各种会发生的状况,也提前想好了答案,于是,楚绍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开始我不知道,刚出事,张婆子就把我从自己家赶了出去,我住进张家了,家里有什么也不清楚,还是后来,我跟酒酒一起从张婆子那里拿回自己家的东西,我才发现张婆子他们收拾我妈留下的东西时,把一张留给我的字条也收拾进去了。”

旁边的人连忙问:“什么字条?”

楚绍回答:“就是一张告诉我,她要跟赵连长媳妇一起上山,中午不回来吃饭的字条。”

楚绍说完,因为他不太擅长说谎,尤其是不擅长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谎,所以他忍不住的攥了一下拳头,楚酒酒看见,连忙往他身边靠了靠,遮住他无意识握起的左手。

这一天过的,实在是太刺激了,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性消息,炸的人们脑子都迷糊了。

因为实在太吃惊,围观的村民忍不住喊起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不等楚绍说话,楚酒酒先委屈的嚷道:“还说这个干什么呢,我们妈妈已经找不回来了,而且,楚绍和我刚看见这张字条的时候,我们也没想太多啊,我们怎么会知道,这里面还有别的问题。”

这里的逻辑其实并不通顺,身为张凤娟的儿女,他们在刚接收到这个新信息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去找周小禾问清楚,然而他们没去,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但在这种情况下,逻辑通不通顺已经不重要了,所谓的“字条”不过是一个引子,只要让大家知道,周小禾隐瞒了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了,他们甚至不需要把这张字条拿出来,也不需要在这上面多做功夫。

毕竟大家关心的并不是周小禾有没有跟张凤娟上山,而是周小禾和张凤娟,她们在山上,发生了什么。

那张韩生义辛辛苦苦模仿出的字条,如今就静静躺在楚家的八仙桌上,它的存在,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事情如果足够顺利,他们应该都不用回去把这张字条取来。

信息量太大,村民们需要缓一缓,就在这时候,周小禾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楚酒酒!你想害死我是不是,我没有跟张凤娟一起上山,我没有!你们别听她的,根本不可能有字条,她在撒谎,她是在撒谎啊!!!”

周小禾坚信没有字条,那是因为,她当初去找张凤娟,本来就是临时起意,而张凤娟走出家门,听到她的来意以后,她直接就跟她走了,她连回去穿个棉袄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给楚绍留下一张字条。

周小禾双手被绑着,她疯狂的想要站起来,而且一个劲的往楚酒酒那边挪动,大家看见了,都忍不住上前,把她跟楚酒酒隔开。自从提到了张凤娟,这里似乎就没陈大红什么事了,她手里还攥着一本前两年的记分册,皱眉半晌,她伸出自己厚实的手掌,猛地按在楚绍肩膀上。

“字条你们还留着吗?”

楚绍突然被拍了一巴掌,他愣了愣,然后点头,“这是我妈妈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把它存起来了。”

楚绍的多数台词,都是韩生义教的,如果让楚绍自己来说,必然没有那么多充沛的感情。

陈大红听的一阵心酸,抓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咱俩回你家,去把字条拿回来,有了证据,我看她还能说什么。周小禾,你就等着吧,等我们把字条拿来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楚绍被陈大红拽走了,周小禾闹了一阵以后,她似乎没力气了,身体往旁边栽倒,本来她周围全是人,但一看她要倒下去,瞬间大家就躲了个精光,而且纷纷露出嫌恶的表情,仿佛被她沾上,就必须要跨火盆去晦气一样。

周小禾摔倒在地,她的头发彻底乱了,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而她嘴里,翻来覆去的就是一句话:“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谁也不看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楚酒酒站在韩生义身边,她也看向那个方向,赵前进就站在那。

自从来到这里,除了最开始,赵前进说过一句话以外,他一直都沉默的很,现在,大家都在等楚绍的字条,他就呆呆的站在地上,看着那些被人们翻的七零八落的记分册,好像记分册上有多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楚酒酒微微扬起下巴,她半敛着眼皮,跟其他人一样,耐心等待楚绍的到来。

跑着去跑着回来,楚绍没让大家等太久,他一直捏着字条,跑动的过程中手心出了汗,所以字条变得皱巴巴的,不过这倒是正好,让这张字条看起来更旧了,也更真实了。

楚绍一回来,所有人一窝蜂的都涌了过去,大队长连忙喝退他们,然后着急的走上前,拿过来看了一眼。

他不认识张凤娟的字迹,不过看这上面的字,漂亮又秀气,一看就是文化人、还是文化女人写的。

韩·文化女人·生义,默默的垂下眼,深藏功与名。

……

大队长张大嘴巴,过了一秒,又慢慢合上了,他一脸的果然如此,再看向周小禾的眼神,都变得非常冷漠。

十来年的同村情谊,以及二十来年土生土长的同村情谊,到底哪个重,连陈二柱都分辨的出来。

更遑论,这两人一个是杀人犯,一个是被害者。

周小禾人都懵了,真有字条?怎么可能?

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她大喊道:“不可能!这字条肯定是他们自己写的,他们想用这个陷害我,张凤娟不可能写这种东西!”

大队长恨不得直接扇她一巴掌,走到周小禾面前,大队长抖着字条问她:“你给我写一个出来看看,他们俩都是孩子,谁家孩子能写这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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