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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当初公社里要选一个知青报去镇上,当工农兵大学生。这件事本来离大家挺远的,更是跟韩生义没半点关系,问题是,这个名额下来以后,村里闹了好长时间。

名额落在了丁伯云头上,大家一点都不惊讶,在青竹村,他是最有实力的人,在众人看来,这名额本来就该归他,可是名额刚公布,徐家湾的知青班长罗淑阳,突然跟公社举报,说丁伯云偷了她的名额,是他背地里暗箱操作,抢了她的机会。

口说无凭,大家都不信,罗淑阳跑到青竹村来闹,把所有知青都聚集在一起。工农兵大学生这个事情比较复杂,要先从村里选,然后再让公社选,问题是罗淑阳居然从村里选的时候就失败了,最后报上去的人竟然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的卢万花,那时候她就觉得情况不对,但徐家湾的知青总共就五个,人心不齐的情况下,别人要是想使点坏,把她刷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她以为是自己没把握好同班知青的关系,大家才都不选她,可直到名额下来,她跟别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才发现,包括自己在内,五个人有三个都选了自己,其中还有温秀薇的一票,她去大队里面问到底怎么回事,大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罗淑阳也算是有耐心的,她查了好长时间,才发现,是丁伯云给大队好处,让他们从一开始就把罗淑阳刷下去,这样,他就没有竞争对手了。

为了这件事,罗淑阳闹了好长时间,可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没有证据,她在那边声嘶力竭,丁伯云只是皱着眉,看着她。看在村民的眼中,似乎是丁伯云觉得这件事特别棘手,可看在韩生义眼里,是丁伯云觉得罗淑阳很烦。

韩生义看出来了,可这件事与他无关,所以他从头到尾,都仅仅是旁观而已,就算他想插手,他也没法做什么,因为第二天,丁伯云就开好了介绍信,上午开完介绍信,下午他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连粮食都没带,他走的潇洒,最后就留下一个绝望的罗淑阳。

人走了,名额飞了,罗淑阳再闹也没用,只能引起村里和公社的反感,她忍气吞声的回到徐家湾,再之后的事情,韩生义就不清楚了。

这事过去好几年了,要不是在这看见丁伯云,他恐怕这辈子都想不起来这么一件事。

有点厉害。

韩生义在心里想。

他能一下子就进入秘书室,那是因为他爷爷的关系,丁伯云家里没有多少助力,就算有,也不可能帮他来到这个机关。如果他真是全凭自己的本事,那他确实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上回丁伯云记下了韩生义,准备去打听打听他的情况,这一次,韩生义又记下了丁伯云,脾气好的人和脾气坏的人,他永远都只忌惮前者,谁也不想自己身边会出现一个背后扇阴风和捅一刀的人。

韩生义记挂着这个事,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因为中午的时候,他又在外面碰上了阮梦茹。

好几次了,除了第一次她带了自己的双胞胎过来,之后她一直都是自己来,而且一次比一次看着病态,她想跟韩生义说话,但只要韩生义流露出不想理她的意思,她就不会再上前来,同样是怀柔政策,韩继彬做的低调,阮梦茹却做的很高调。

她按照一种节奏,每一周、或者十天,在韩生义面前出现一次,不说话,不讲自己的诉求,只为了扰乱韩生义的心情,他越心情不好,阮梦茹的心情就越好。

倒不是她这么恶趣味,而是,韩生义反应越大,越说明她在韩生义心里还有很重的分量。

妈妈。

这两个字是有魔力的,父母永远都会原谅犯了错的孩子,而孩子,也永远没法剔除对父母的依赖。

很多人都痛恨自己的父母,但要他们扪心自问,对父母还有没有那么一丁点的爱,几乎每个人都会回答,是的,还有。

即使已经微少到看不见了,可是,还是有啊。

这就是阮梦茹的底气,她要用自己的存在,一遍遍的提醒,韩生义没了爸爸,就剩下自己这么一个妈妈了,往后他在做什么之前,都要先反思一下,这样做,会不会给她造成什么伤害,而未来,他又会不会后悔。

阮梦茹看着大胆,其实她也是很小心的,她知道韩庭辉夫妻现在都恨死她了,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自己在偷偷的见他们孙子,但在那一天来到之前,她还是要小心一点,既让韩生义觉得,她非常的想见他,又不能真的让那对夫妻发现。

这天的中午,阮梦茹也就出现了一分钟的时间,可就这么一分钟,却被别人看见了。

地球很大,说起来每个人都是陌生的,可要真的用心,就会发现,大家互相都认识。

过了几天,韩奶奶照旧跟老姐妹一起打牌,马上就要胡了的时候,坐她旁边的人突然问她:“你家大孙子,现在还跟他妈妈有联系吗?”

这话一出,满屋子人都愣了,韩奶奶举着牌的动作更是一顿,“没有啊,你怎么问我这个?”

那个老太太害了一声,“我觉得也是没有了,那个狐狸精,把你们家都祸害成什么样了,可是大前天,我儿子跟同事一块出去吃饭,在路边上看见那个狐狸精了。”

说到这,她抬起头,这里没外人,但她还是作势压低了声音,“当初继新结婚,我儿子不是也跟着张罗了吗,接亲的时候,我儿子还骑车去她家了,他跟我说,看的真真的,就是她。”

四个老太太,大家都知道韩家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这话,坐在韩奶奶对面的江家老太太不禁看了一眼韩奶奶的脸色,发现她脸色不太好,她赶紧在底下踹了一脚对方,让她别说了。

可是这一脚没起作用,那人依旧在说:“应萍,你可得看好你们家生义啊,别因为那是他妈,他就心软。那个狐狸精就是看你们韩家又好过了,这才回头找你们来,她跟她丈夫,一个好东西都没有,都是以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主!”

这人没有坏心,她就是想提醒韩奶奶而已,毕竟阮梦茹那种人,搁在谁身上,都是比恶鬼还可怕的存在,大家恨不得离她八丈远,没人愿意看见韩奶奶唯一的孙子,还上赶着去找她。

——

楚酒酒在韩家躺着,天气太热了,一天吃八根棒冰都缓解不了这种酷暑,自家沙发一坐下去就出汗,韩家的长椅是实木做的,上面还铺了竹席,躺上去更舒服。

韩家没人,楚酒酒就自己走进来,她还把韩生义屋子里的电扇搬下来一个,两个电扇同时工作,一个吹脚,一个吹脖子,楚酒酒仰着头,整个人呈大字型,电视也是开着的,主持人的声音有催眠效果,楚酒酒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睡前她还在想,宝珠说去避暑山庄,但是还得再等八天才能过去,避暑山庄啊,她还没去过呢,据说是以前皇帝喜欢乘凉的地方,那一定很凉快。

其实说起凉快的地方啊,那还是要属地宫,地宫在地底下,旁边还埋着皇帝和他的三宫六院,活人在底下乘凉,死人也在底下乘凉,那可真是透心凉、心飞扬啊……

正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楚酒酒刚梦到自己深入地宫,举着一把洛阳铲,小心翼翼的前进,她的手推向眼前的那扇大门,大门缓缓打开——

咣当!——

楚酒酒一下子被惊醒,她惊疑不定的坐起来,发现只是韩奶奶回来了,被突然吓到,楚酒酒心脏差点没炸开,她整个人都蔫下去,刚要跟韩奶奶抱怨两句,哪知道,韩奶奶看都不看她,就脸色阴沉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楚酒酒愣了愣,一时没敢说话。

她坐起来,茫然的待了一会儿,然后,她蹑手蹑脚的站起身,关掉电视,她来到韩奶奶门前,举起手,刚敲了一下,韩奶奶就刷的打开了门。

外面的楚酒酒变成了受惊的小兔子,韩奶奶却跟没注意到一样,她告诉楚酒酒,“你去给韩生义打电话,让他现在回家。”

楚酒酒:“啊?为什么啊?”

她就问了这么一句,韩奶奶却突然暴怒起来,“你管我为什么!去给他打!让他立刻回来,不然以后就别回来了!!!”

楚酒酒:“……”

僵硬着身体,楚酒酒大气不敢喘,韩奶奶说完这句话,就又把门关上了,捂着心脏,楚酒酒后退两步,赶紧跑到客厅,拿出电话机。

打到秘书室,幸好,韩生义在,快速把韩奶奶的话复述一遍,楚酒酒还加了一句,“韩奶奶看起来特别生气,生义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边的韩生义沉默两秒,没有跟她解释,“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你先回去吧,别在那待着了。”

韩生义似乎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这应该是他们的家事,挂断电话,楚酒酒觉得,自己是该回家,可是,看看后面紧闭的房门,楚酒酒沉默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半个小时以后,韩生义回来了,他没坐车,是一路走回来的,他不怎么爱出汗,可现在,他的鬓边还是流下了几滴汗水。从大门到韩奶奶的门前,这段路上,韩生义往周围看了看,没有楚酒酒的身影,电扇也都是关掉的,看来她已经回去了。

回去就好,不然,她肯定要吓到。

站在韩奶奶的房门前,韩生义抿了抿唇,然后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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