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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开口,明明也没怎么说话,声音却变得低哑起来,“再给我一年的时间。”

“只要一年,我就能让他们都下地狱,我也不喜欢危险,可是我要报仇,他们害死了我爸爸,只有让他们都得到报应,我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好好生活。

谁不想啊。

问题是,有些人很早的时候,就被剥夺了这个机会啊。

楚酒酒怔怔的看着韩生义,呜咽了一声,她突然往前冲去,抱住韩生义的脖子,楚酒酒再也压制不住了,她大哭出声:“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的,对不起……”

说真话固有再也憋不住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韩生义,如果他不快点停止的话,往后他的身边,可能就没有楚酒酒这个人的存在了。

目前来看,这威胁的效果相当好,韩生义听出了她的认真,立刻就慌了,连以前从没说过的“报仇”二字都说了出来。

跟二代们厮混,融入进那些人的圈子,奋力的向上爬,不停的交友、应酬,这些都是为了一件事,扩充自己的力量,让自己有跟那几个人、那几个家庭有抗衡的能力。

确实,权力在手,在社会上地位发生变化以后,尝到了不同的甜头,有那么一段时间,韩生义开始喜欢这种甜头了,要是放任他这么发展下去,报完了仇,他也不会收手,而是继续扩充,继续填满自己的野心。

高处不胜寒,这话说的没错,他有这个野心,也有这个本事,如果他想爬,那必然是越爬越高,可他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再深的感情,当前路发生变化的时候,也敌不住渐行渐远的目的地。

每个人身边的情况都是不断变化的,上小学时,身边全是小学同学,上中学时,身边全是中学同学,等到了大学,天南海北坐在一起,故乡的好友和景象,都会被人暂时遗忘。

环境变了,身边的人就注定会变,是,总有那么几个人会一直留下,但韩生义又如何能确定,楚酒酒就在那几个留下的人之中。

他确定不了,他连楚酒酒藏了那么长时间的想法都不清楚,他向来以揣摩人心为傲,可现在,他最骄傲的事情,在楚酒酒这里碰了一个钉子,这也算是一个教训吧,让他知道,人心复杂且多变,一旦在里面加入了过大的筹码,那就不是他能玩得起的了。

上回楚酒酒哭的这么惨,还是在找不到楚绍和温秀薇的时候,上次哄她她都听不见,这次明显好一点了,至少韩生义说了什么,她都记得。

哭泣声慢慢停止,楚酒酒擦干脸上的眼泪,睁着一双兔子眼,楚酒酒抬起头,向韩生义求证:“你说的,一年啊?”

韩生义被她哭的心脏都快罢工了,见状,他连连点头,“一年。”

楚酒酒问:“有没有危险?”

韩生义一口咬定,“没有。”

“我是韩部长的孙子,就是被人发现了,也没人敢动我。”

这句话可比干巴巴的没有两个字有用多了,楚酒酒吸了一下鼻子,也点点头,“嗯,还有楚副部长,他也在后面给你撑腰呢,就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咱们不怕他们。”

韩生义笑了一下,还没等他说话,楚酒酒又问:“那一年以后,你要做什么呢?”

楚酒酒的眼睛一直瞥着他,似乎要根据这个问题的答案,来确定之前那些话的真实性。

韩生义苦笑一声,楚酒酒说自己不聪明,那都是谦虚的话,其实她也是个人精,只是一般情况下不会显露出来而已。

“一年以后,不是就高考了吗?你忘了,你还要我跟你一起去考大学。”

楚酒酒自然是没忘的,但是发现韩生义也没忘,她很开心。

得意的扬起嘴角,她说道:“你还记得就好,愿赌服输。那这样说的话,你打算好好的考大学啦,你想学什么呢?”

楚酒酒不用问,肯定是历史专业,楚绍也不用问,必然是跟机械有关,只有韩生义,让人没法准确的猜中。

想到一个可能,楚酒酒不禁看过去,“该不会是思想政治吧?”

韩生义:“……”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枯燥的一个人?”

楚酒酒摇头,“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么深奥的一个人。”

韩生义默了默,回答道:“我不知道,还要再想想,但肯定,不是思想政治。”

他对思想理论没兴趣,即使他很擅长这方面,他也只是觉得兵不血刃和无形的战胜别人好玩,要说他对某些理念有什么认同感,不好意思,真的一丁点都没有。

所以韩生义要是走上这条路,他会是个特别厉害的官,但让他当好官,估计是没戏了。

他胸中就没有“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字,只有家里人都过上了好日子,而且家里没有任何遗留的问题了,他才会思考一下,要不要帮别人也做点好事。

这种心态对平常人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对政府人员来说,就有很大的问题了。因为这代表着,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会先赶回家里去,把他家人都安顿好,至于剩下同样水深火热的民众,他是不会第一时间考虑的。

也是前世赶巧了,韩生义一辈子孤家寡人,因为阮梦茹给他留下的阴影,他痛恨婚姻,拒绝所有女人的靠近,所以,那些认识他的人,才没发现他有这么一个特征。而这辈子,他家人这么多,每一个,既是他的束缚,也是他的底气。

——

楼上的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话,越说气氛越温馨,他俩一起靠着墙,眼前有两双腿,一双半天都不动弹一下,另一双就跟那马蹄似的,隔一会儿就要动一动,好像不动就不舒服一样。

韩生义脸上的痕迹还是没消下去,估计得留个四五天,如果是过去,楚酒酒已经把项链拿出来泡着了,但是这些年,除非别人生病比较严重,不然,楚酒酒是不会把项链拿出来的,像韩生义这个伤,更是不打紧,都不用涂药就能自己好,只是看着不怎么光彩而已。

这几天韩生义都不能去上班了,不然所有人都得问他,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晚饭他也没下来吃,楚酒酒弄了一大锅的凉拌菜,一半留在饭桌上,另一半都端到楼上去了,她还拿了好几个馒头,一看就是要跟韩生义一起吃。

韩奶奶看见了,也没说什么,这场风波似乎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晚上,楚酒酒回了自己家,韩奶奶躺在床上,又等了好长时间,然后,韩爷爷才终于回来。

一回来,他就问韩奶奶,“你今天突然把生义叫走是为什么?家里出事了?”

韩奶奶撩起眼皮,冷冷的看着他:“家里出事,你现在再问,也晚了。”

韩爷爷:“……”

真出事早有人告诉他了,他就是知道事情不大,这才没问,怎么看老伴这模样,还对他生起气来了。

韩爷爷感觉自己是无妄之灾,他走过去,坐在韩奶奶身边:“怎么又不高兴了,生气伤肝,咱们这岁数的人,心里还是平和一点好。”

说着,他掸了掸自己的衣裳,“我还想多和你过几年呢。”

韩奶奶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直到听见这一句,她问:“真的?”

韩爷爷:“那还能有假的!咱俩结婚那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啊,我这辈子,心里除了国家、孩子们,剩下的就是你了。”

韩奶奶:“那你想办法,把阮梦茹处理了。”

韩爷爷原本轻快的表情顿时愣住。

“你说什么?”

“我说,”韩奶奶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不管你是弄死她,还是把她关起来,总之,我要你把她处理掉,要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现在咱们一家人的眼前!如果你还想跟我过,那你就去做!”

阮梦茹……

韩爷爷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倒是不抗拒做这些事,问题是,为什么?

总要有一个理由。而这理由,不会是为了他们的儿子,韩继新死了这么久,韩奶奶从没提起过阮梦茹,因为她不想再给家里招事了,怎么突然之间,她就改主意了?

韩奶奶听了他的疑惑,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因为她是生义的妈。”

不管她有多恶毒,她都是韩生义的妈妈,只要韩生义对她做了什么,那么,这件事会跟恶灵一样,如影随形的跟着韩生义,让他一辈子都被人指指点点。他还年轻,韩奶奶不想让他那么冤枉的背起枷锁,所以,还是韩爷爷来做,更加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