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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方幼眠惊起浑身冷汗, 她一动不敢动。

视线定格在喻凛被射穿的胸膛之上,鲜血涌出, 很快便浸透了他的胸膛,顺着箭身流淌。

他好像不知道疼痛,确认了方幼眠无碍之后,直接伸手将胸前的箭矢给扯了出来。

带出的血液飙溅,有一些甚至溅到了方幼眠的衣衫和脸上。

她的睫毛都颤得厉害,甚至感觉到了粘稠,不确定是不是喻凛的血溅到了她脸上时, 连睫毛也沾染了,还是因为她的眼泪。

喻凛不止是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 他回过身去时,周身的戾气不加收敛,只增不减。

长剑挥舞,剑气卷带地上的兵刃, 飞去适才射出箭矢的地方直击在人身上,转息之间, 那地方的弓箭手就死了,直直坠落下来, 栽得稀巴烂,血蔓延了一地。

喻凛没有再离开方幼眠的身侧,很快, 周围的人已经被他解决得差不多了, 他将方幼眠护在身后。

有他坐镇, 即便他受伤了, 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对他身后的人动手,因为冲上来一个死一个,而且死状无比凄惨。

与此同时,外面又来了一批人,是御林军。

为首的是宫廷指挥使,他让人迅速包围了院子,横在正在交手的两批人中间。

宁王抬手,他的手下的人立刻停了下来,喻凛那边的人也停下了攻势。

不过双方已经杀红了眼睛,即便是停了下来,中间剑拔弩张的气势氛围依旧是浓郁不减。

“......”

方幼眠在里面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的,很快,御林军的宫廷首领便过来了。

喻凛手下的人告知方幼眠,他们的脚程更快一些,让他们先带方时缇去找太医,方幼眠便松开了手。

“都督大人请回宫。”宫廷首领看到了喻凛的伤势。

喻凛身上的伤很严重,一个血乎乎的黑洞,血肉翻着,太他的一身白衣早就染成了红色,尤其是靠近心口那一块,不过血流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他闻言,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

回过身去,他俊朗的脸色无比苍白,薄唇抿着,没有再跟方幼眠说话,垂眸检查确认她身上没有致命的伤,随后一把将她给抱起。

方幼眠原本要说自己走,但一窥见他寒气森森的脸色,一句话都不敢开口。

喻凛的伤口贴在她的臂腕处,血液温热粘稠,她的心口一阵阵发颤,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想到方才他义无反顾冲过来的样子,“.....”

外间宁王已经让路了,手里握着兵器冷眼睛看着喻凛离开,御林军在周围开路。

上了马车之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马车内是弥漫的血腥味。

喻凛边从马车下面拿出药匣子,边询问方幼眠,“有没有什么地方伤到了?”他是害怕方才匆忙之间,没有查看自己。

因为方幼眠身上有很多血,她的衣裙也全都被血给溅湿透了。

“...没有。”她都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喻凛顿了一下,他的脸色虽然十分不好看,冷得要命,语气也是不带一点起伏。

但拉她手腕过来的时候,动作却无比轻柔,好像在呵护易碎的珠宝。

在金疮药撒到她被蹭上的时候,刺痛总算是让她回神,她咬唇,“我身上没有大碍,不过就是一些皮外伤,这些血是缇儿还有你...身上的。”

喻凛顿了一下,方幼眠从他手上把金疮药给抢走,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凑近喻凛的胸膛处,小心翼翼扯开他的衣衫,可在她动手的时候,喻凛捏住了她的腕骨。

他眼眸深沉看着她,方幼眠心口一烫,不知道他眸中深意,莫名的不敢与他对视。

“...你还在流血。”她挣开喻凛的手,随后要接着给他上药。

但还是没有扯开喻凛身上的衣襟,因为喻凛身上的血太多了,多数有他自己的,也有来自他杀掉的那些人。

“我没事。”他异常固执,不让她上药。

松开她手腕的同时,将她手中的药取走。

方幼眠从他没有起伏的三个字当中听出了他隐隐约约怒意,她也不敢说话了。

喻凛又重新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上,她身上的伤的确不严重,多是一些擦伤,是她在避开那些人往逼仄处钻的时候弄出来的。

手腕和腰上都有一些,后背后颈也有,喻凛一直在给她上药。

最严重的一处,是脚踝,想必是她在假山躲避的时候擦到的,破了一大块皮肉,血冒了很多,看起来也是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但方幼眠适才紧张害怕,根本没留意到她的脚踝。

喻凛把她的脚踝给拉过来的时候,小心翼翼褪去她的靴袜。

因为袜沿被擦破了,有边角黏在她的肉上。

喻凛在小心翼翼给她处理。

难免感觉到刺痛,尤其是他从伤口当中捡起碎屑的时候,方幼眠蹙眉,她一直在忍,所以没发出声音,只是黛眉触动明显。

奇怪的是,喻凛分明没有在看她,但还是察觉到了她的疼痛,他顿了一会,手上的动作放缓和,甚至低头给她吹了一吹。

凉风扫到脚踝处,辛辣散了不少,上金疮药的时候,他也一直给她吹吹。

男人低着头,他的脸和她的脚踝离得很近,他垂眸下去,方幼眠清晰见到他浓密纤长的睫落到眼睑处的影子。

适才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都督大人身上,忽而让人察觉到了一丝脆弱感。

方幼眠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傻了,居然会在喻凛的身上察觉到了脆弱,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有伤的缘故吧,总之她觉得喻凛现在心绪很不好,不,是很糟糕。

很快她的伤势就已经处理好了,全都包扎起来,方幼眠又要说他的伤势,他冷着脸说无碍。

再想开口的时候,疾驰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入了皇宫大内,太子早已经带着人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太医,千岭告知方幼眠方时缇已经送去宫殿了,太医也赶去了她的情况很不好。

方幼眠自然得往那边走,然后她就与喻凛分开了。

太子也看到了喻凛身上的伤势,急得不行,让他快进入内殿,三两个太医紧随其后。

分开的时候,她朝着喻凛看过去,发现喻凛也正在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伤,他脸色苍白,神色凝重...还是不太好看。

那边的太医在催促,这边的人也在催促。

方幼眠只能避开了喻凛的视线,跟着这边的人离开。

喻凛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宫殿的转角。

他心里的郁气不散,顿了一会,才往前面走。

方时缇的情况的确很不好。

她本来身子就弱,加上孩子的月份大了,落胎药的剂量下得特别猛。

开那张方子的人似乎只想要打下孩子,没有考虑过这张方子是否会给怀有身孕的女子带来多大的伤害。

方时缇听到太医回话的时候,简直心如死灰。

“夫人...下官已经尽力了。”

犹豫落胎之后没有及时的就医看护,流了那么血,能拖到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方幼眠不可置信摇头,“不...”她祈求太医,“再看看,找找别的办法?”

“若是夫人不信,不如找别的大夫看看?”且不说方时缇根本就撑不到找人来,就说天底下的大夫,哪里能够敌过大内的太医。

“阿姐...”闻讯赶来的方闻洲,叫住了她。

他的眼眶也红了,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殿内一阵悲戚,小宫女和太监,太医们谁都不敢说话。

“长姐...哥哥...”帐内传来一阵虚弱的喊声。

方幼眠扑簌掉着眼泪往里面看去,她虽然还在迫使自己冷静,挺俏的鼻头已经憋得特别红了。

方闻洲示意太医先下去吧,随后小太监和小宫女们也退远了一些。

想要维持脸色好一些坐到方时缇的身边安慰她两句,但对上她奄奄一息的脸色,方幼眠实在忍不住了,眼泪掉得特别厉害。

“......”

方时缇看着她,自己也忍不住掉眼泪,“阿姐...对不起,我又惹你哭了。”

之前她就总是因为不吃药惹了方幼眠哭。

尤其是当她把方幼眠辛苦一个多月赚钱买来,守了一个晚上熬的药倒掉的时候,方幼眠看着被她发现的药渣一直掉眼泪。

她没有训斥方时缇,反而又去熬了一副,亲自守着她喝了下去。

这件事情被方闻洲知道,他自然是忍不住大骂了方时缇。

她抽抽噎噎说药苦,又说自己拖累了他和方幼眠,让两人不要再管她了,就让她死了算了,她什么都做不好,只是一个拖油瓶。

尽管长姐和哥哥都没有说过她是拖油瓶,可她就是知道,她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拖油瓶。

方幼眠当时也听到了这句话,她当时眼眶红红的,自己鼻音浓郁,反过来安慰她,说缇儿不是小拖油瓶,是她最喜欢的妹妹。

方闻洲忍不住争执起来,他和方时缇争宠,闹得有些孩子气,忙着安抚方闻洲,这个茬才揭过去。

“缇儿,你会好起来的。”方幼眠攥着她的手道。

“对不起...”方时缇还是那么一句,她想说的话有好多,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在濒死的关头,阿姐还是不顾安危去营救她,在关键的时候为她挡剑。

“哥哥...不要生缇儿的气了,不值得的。”她看向方闻洲,看着他也红了的眼眶。

方闻洲哼了一声,看得出来还是有气,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阿姐...把我的骨灰送回蜀地吧,我想和姨娘葬在一处。”

“别胡说,你会好起来的,阿姐会给你找郎中,找天底下最好的郎中,药也不用吃太苦...”

方幼眠絮絮叨叨念着,方时缇迷迷蒙蒙闭上了眼睛,唇边挂着笑,“...嗯。”

她彻底阖上眼睛的时候,眼角的泪水滑落脸侧,失去力气的手从方幼眠的掌中垂落。

“缇儿!”方幼眠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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