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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巾没包裹住的几根头发丝在不停往下滴水, 有?几滴掉在屏幕,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陈西盯着最后一句话看了许久才敢相信,周宴舟是在跟她约下次见面。

所以, 他还会去西坪吗?

一瞬间, 陈西像吃了颗蜜枣似的,甜得?她头脑发热。

她挪了挪屁股, 顾不上收拾行李, 捧着手机兴致勃勃地回复周宴舟:「我住在机场附近, 明早六点的飞机。酒店有?接送服务, 不用陈淮哥送啦。」

短信发送成功,陈西脱掉拖鞋, 盘腿坐在床上, 静静等待回复。

等了五分钟都不见回复, 陈西失望地放下手机, 松开头顶的毛巾, 一边擦头发一边发呆。

擦到?半干时, 摆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陈西放下毛巾, 伸手捞过手机一看, 见是周宴舟打来的, 陈西刚还平静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沾了水珠的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 最后吸了口气, 摁下接听。

酒店房间很安静, 安静到?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电话接通,两人都没说话。

陈西屏着呼吸, 僵着身子?,等待周宴舟打破僵局。

周宴舟还在加班, 中午跟孟老师吃饭耽误了一个会议,送完林秋怡他又返回公司加班。

九点钟刚开完会议,回办公室发现十分钟前手机里多?了一条短信,周宴舟脑海里浮出陈西的脸,想也没想地拨通这通电话。

只是铃声响起的瞬间,他就有?点后悔了。

正准备挂断,那头已经接听,周宴舟只好断了这念头。

陈西半天等不到?对?方说话,她小?脸一皱,忍不住说话:“喂?周宴舟吗?你怎么不说话。”

周宴舟听到?小?姑娘生硬的质问,联想到?她此刻的神情,忽然笑出来。

今天一下午的郁闷好像在此刻突然散得?一干二净。

他站起身,握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一手插兜,一手举着手机,居高临下地望了片刻长?安街灯火通明的夜景,语气透着两分无奈道?:“刚忙完。我休息会儿,听你说说话行吗?”

周宴舟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妥协、轻哄,陈西差点缴械投降。

她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嘴唇,迟钝地出声:“我还以为你打错了。”

周宴舟还真看了眼手机,确认备注是「小?屁孩」三?个字,他挑挑眉梢,揶揄道?:“我年纪是比你大点,但是眼没瞎。”

陈西:“……”

莫名其?妙。

周宴舟此刻很轻松,他第一次发现他为什么喜欢跟陈西往来了。

因为她简单、纯粹,浑身充斥着未被世俗玷污的天真,让他这个常年浸透在烟酒女人、尔虞我诈的成年世界的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其?实哪儿需要这么多?理由,他见她第一面起就知道?——她是他的。

迟早的事?儿。

周宴舟当然不会把他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他只会露出一副虚伪的笑容,委婉地提示她不要忘记他。

就算他短时间不回西坪,她的身边也不能有?别?人。

思绪到?这,周宴舟掀眼瞧着玻璃上印出的高大身影,淡定地追问:“你现在一个人?”

陈西搞不明白周宴舟为什么每次转移话题都转移得?这么不着痕迹,她还没从他上一句话反应过来,他下一句就接踵而?来。

她撇撇嘴,诚实地回答:“是。”

周宴舟蹙眉,想也没想地安排:“地址发我看看,大晚上一个女孩子?住不安全。”

陈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将地址发过去了。

周宴舟看着偏得?找不到?地儿的地址,眉头越皱越深,再在网上看了眼酒店的房间布置,周宴舟脸黑得?不像样。

他抽出裤兜里的手,转身走向办公桌捞起抽屉里的车钥匙,边往外?走边数落电话里的人:“你脑子?里装的到?底什么东西?”

“这酒店住着安全吗?你一个女孩子?住这么偏不怕出事?儿?”

说着,周宴舟打开办公室的门,瞥见站在门口的陈淮,他给了个眼神询问陈淮有?什么事?儿。

陈淮见周宴舟在打电话,有?眼力见地翻开要签字的文件,又将钢笔递给周宴舟,指出签字的位置。

周宴舟接过钢笔,流畅、麻利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签完,他将钢笔递给陈淮,绕过人径直往外?走。

电话里,陈西听着周宴舟的数落声,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家酒店离机场只有?几公里,已经是我力所能及里最好的选择。”

周宴舟本来想再冷言嘲讽两句,话到?嘴边,意识到?她还是个没有?任何经济能力的学生,他立马停止了谴责。

只是想到?下午的事?儿,周宴舟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他摁下下行电梯键,在进电梯前轻描淡写地问了两句:“怎么,柏悦府不够你住?还是我找你要房费了?”

陈西:“……”

他是没找她要房费,但是她也会不好意思啊。

或许是猜到?了陈西的心思,周宴舟嗤了声,没什么情绪地讲明一个事?实:“陈西,我不是因为你才住柏悦府。你住不住我都要花钱,所以我给你的,你最好学会心安理得?地收下。”

“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会骗你,但是钱不会。”

“清高、自尊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你趁早丢了。”

周宴舟的话太赤/裸、直白,仿佛耳光一样重重地摔在陈西的脸上,摔得?她满脸滚烫、羞愧。

她太小?了,小?到?觉得?周宴舟在危言耸听,明明课本上都说了“傲生骨子?里,万难不屈膝”,周宴舟却告诉她自尊不重要。

她不理解。

周宴舟也不指望陈西理解,进了电梯,摁下负一楼,周宴舟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壁上的自己,终于找回点理智。

他吸了口气,瞥了瞥还在通话中的屏幕,闭着眼思索两秒,镇定自若道?:“你当我刚说的全是废话吧。”

“挂了,我开车。”

不等陈西回复,周宴舟狠心结束了对?话。

滴——

电梯抵达负一楼,周宴舟揣好手机,迎头走出去。

电话那端的陈西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一句:有?病吧。

头发还没干透,陈西怕得?头疼病,穿上拖鞋溜进洗手间翻出一把老旧的吹风机,通上电,对?着镜子?吹头发。

镜子?里,她被热风吹得?面颊通红,柔顺漆黑的头发丝落在肩头仿佛丝绸。

有?几根碎发落在脸上,陈西关掉吹风机,抬手剥开碎发,瞧见她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波光荡漾,仿佛盛了一汪泉水。

她放下吹风机,弯腰凑到?镜子?前仔细观摩着她这张脸。

额头饱满、杏眼温柔、鼻子?t?挺拔,嘴唇不厚不薄,唇色像三?月的桃花那般粉嫩。

皮肤白白净净,除了眼角的痣,没有?任何痘印、黑头。

陈西摊开手在脸上比划了一番,好像脸小?得?一只手就可以盖住?

周宴舟是看上她的脸了吧?她是漂亮的吧?

想着想着,陈西突然呸了声,很快回神,迅速将吹风机挂在墙上,打开水龙头捧了两捧凉水扑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她刚刚一定是疯了吧?

陈西暗骂自己两句,不想再东想西想,转身逃离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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