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如月如玉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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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没什么的哇,就是怪期待的,我在我们那头可没见过啥子贵人的哇。”
一整座府的姑娘们都抻长了脖子好奇老爷会带着怎样一位贵客到府上来。
夏蒹没想到龚秋儿也会这样,没多说什么,手里闲的没事,端起桌上的花瓶拿棉布擦着玩,那三个小丫鬟中午便跑到了前院去忙活,此时后院厅堂里只还剩下夏蒹跟龚秋儿两人,夏蒹眼睛瞅了眼墙角蹲着的沙漏,吸了吸鼻子,总感觉忽然闻到了什么怪味。
“到时候了,我先回去了。”
夏蒹道,将花瓶搁回桌上,脚步刚绕过龚秋儿,便被对方抓住了手。
“夏蒹,”龚秋儿皱起了眉,“不行,你还是别走了哇。”
四周怪味渐浓。
夏蒹与龚秋儿对视片刻。
“如厕?”
“嗯!”
“怎么回事,”夏蒹也没生气,就是龚秋儿这样期待想要见见那位贵客的模样,忽然出了这样的意外怪可惜,“如此忽然的......你吃坏东西了吗?”
“没有哇,我估计是中午那会儿我上浴房,出来着了风了哇,”龚秋儿说着话腰都弯了下来,满脸痛苦,“不行了哇不行了哇,我这人本来就着不了风一被吹了就要拉肚的哇,我先走了哇要先走了。”
她说着话拍了夏蒹胳膊几下,脚步绕的极快,出了门槛便直往茅厕的方向跑。
夏蒹叹了口气,目送她走了,转身看着厅堂正中挂着的字画,上头是龙飞凤舞的字,古代字若是写的规整她还能认出来,但这字实在写的抽象,她也瞧不出念什么,眼睛光是这样盯着,思绪便忍不住开始放空。
在这里待上一个白天,便会觉得时间极为难缠。
她视线自看不清写的是什么的字画上下移,探到厅堂后门,下午日头正盛,后院无人,只有阳光映亮了整座小院,洒在石灰色的台阶上,上头有绿树晃动,叶影投射到青石灰地上,煞是好看。
但夏蒹却没心思欣赏。
她看着院子中央那口井。
大抵是这类高门贵府都有些相同之处。
苏府让夏蒹常感到不舒服的,除了后院里常弥漫着的那股香火灰味儿,便是苏府的井。
跟金陵裴府的井一模一样,苏府也是每个院都有,像这样闷闷的扔在院子中央,每次夏蒹视线瞥见了,就会从心往外泛出一股怪异的不舒服。
但若是裴观烛呢?
夏蒹视线落在院中,长久不移。
如今的裴观烛若是看见了,也会跟她一样讨厌井吗?
她讨厌井,是因为她觉得井曾是她的噩梦,所以到了如今哪怕不会恐惧,心里也会觉得不舒服。
那么裴观烛呢?
他会对给他造成过伤害的人或物避而远之吗?
前门外忽然响起一串略显杂乱的脚步声。
夏蒹回神看过去,那三个去前院忙了一白天的丫鬟回来了,她方才便听外面吵杂,此时再见她们面上洋溢着的兴奋,心中愈发肯定。
怕是苏府那位老爷已经回来了,说不定她们口中期盼了一日的贵客也已经上门了。
“他怎能生成那副模样。”三个丫鬟面上压抑着极度的喜悦之情,紧紧挨在一起进来。
夏蒹听见了她们小声说的话,眼帘一掀,指尖转着旁边小茶桌上那盏花瓷瓶瓶口。
——忽然登门拜访,相貌极好的贵客。
夏蒹回忆起昨日小厮与她说过的话,深深吸进一口气,“那个,”她与那三个丫鬟对上视线,不自在的扬了个笑,“姐姐们是在谈论今日登门的那位贵客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相貌最好的那个丫鬟最讨厌夏蒹,此时听了夏蒹问话,脸蛋子登时阴了下来,“不关你事儿的少打听,我们出去这么半天你连个地都不扫,真当我们府里养你一个吃白饭的了。”
“我就是问一下,”夏蒹也没想她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平日明明只会暗戳戳搞些小动作,“你至于如此么?”
漂亮丫鬟紧盯着夏蒹的脸,她从一开始就极为讨厌夏蒹,此时一听她也明显惦记起了府上来的贵客,浑身警备的就好像炸起来的刺猬,“贵客相貌极好,身份也不是你一个乡野来的丫鬟能攀得起的,我劝你还是歇了这门儿心思,少想着去前头张望。”
“我攀什么?”
夏蒹觉得好笑,她脾气一向好,这三个丫鬟一直明里暗里搞些折腾她的小动作,要不然就是常瞧着她窃窃私语,她理都不理,毕竟还没触碰到底线,以前她若是问茅厕在哪这类问题,她们还会不情不愿指个模糊方向给她,但她没想到今日这丫鬟会这样直白说这种不客气的狠话,就像是生怕她会上前院勾引人似的,“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怎么样想别人。”
她这句话是直接就把窗户纸给撕破了。
漂亮丫鬟一听这话,眼睛登时就瞪圆了,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羞还是气,又或许两者都有,她跺着脚手指指着夏蒹的脸尖声喊了句,“你敢这样说我!”便直奔着夏蒹跑了过去伸手想拽她头发。
夏蒹眼瞅着人来,皱紧眉直起腰来,对方胳膊还没伸过来便被夏蒹一脚直接踹出了前院门槛。
尖叫跟大哭声同时传来,那两个丫鬟愣了愣神没想自己同伴会这样轻而易举被夏蒹给踹出去,赶忙跑出去正要将人扶起来,蹲在右边的丫鬟便赶忙拍了下身边丫鬟的胳膊。
“哎!”
两个丫鬟安静下来,换了个姿势,摔到地上的漂亮丫鬟哭的声音很大,夏蒹心烦,正想过去抽她两嘴巴,脚步还没跨过门槛便觉出不对。
她探出头,视线一掠,瞥见个身材清瘦,头戴玉冠的男子领着一位垂眉顺眼的小厮从游廊一侧走了过来。
蹲在地上的那两名丫鬟蹲在地上转了个身子,“奴婢给老爷请安。”
“奴婢......”被踹趴到了地上的漂亮丫鬟哭哭啼啼扶着地坐了起来,手却捂着肚子,只腿坐了个下跪的姿势,脸抬着,眼泪流的好看,声音又娇又柔,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奴婢......给老爷请安。”
“快起来,”外头传来的男生温柔,辗转之间显得极为阴气,夏蒹听得冒鸡皮疙瘩,思考了好半晌,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的声音让人不舒服。
因为太油腻了,实在是太油腻了。
“疼了吧?琴痣。”苏循年将琴痣给扶起来,揽着她的手拍拂着手下女子的腰身,却连中间那个明晃晃的脚印都没拍下去,听着她的话二人咬耳似的安慰几句,看的夏蒹犯恶心,难怪琴痣的相貌比后院所有丫鬟都要出挑不少,夫人都没将人赶出去,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怕是老爷的爱奴,谁也不敢动手,夏蒹刚要收回视线从后门走回去,便对上了琴痣探过来的一瞬间得意的目光。
“就是她对奴动粗,老爷。”琴痣磨得尖细的指尖指过去。
苏循年顺着琴痣指的方向看去,刚来一路,视线早已适应了现下强烈的日头,他心里有些烦厌,知道总不过又是那些小把戏,听着耳朵里琴痣的娇声软语却也不舍让她不悦,正想着该怎样惩治对方,视线还没适应厅堂内里的暗,便对上了一双女儿家澄澈的眼。
“就是我做的,怎么了?”夏蒹偏了下头走出门槛来,也不行礼问安,就站着俯视蹲在地上的苏循年,以前她也是傻,既然不想在这儿待了干什么不多作死呢?现下终于想通且有了作死的机会,夏蒹想着都笑了,“我还觉得踹她踹的不够狠呢,她这种,我就该直接扇她几个嘴巴,再把她踢到房梁上去,让她下半身骨头都摔成粉末儿。”
少女咬字清晰话语又响亮尖锐。
琴痣身子一抖,手紧紧抓住苏循年的衣裳,靠到他肩头,“老爷......”
娇声软语的撒娇,是老爷最喜欢也是最管用的。
但此时的苏循年却根本听不进其他的声音了。
他目光仰视着少女白净的脸,阳光一照还能看见少女面上无色的绒毛,她面上无妆,一双眼睛让人想起灵动的猫儿,棕色的瞳孔酿着一层蜜,却显得极为清澈,是从未见过的清澈。
苏循年放下怀中的琴痣站起身,压抑着自己的心绪,声音也显得极为僵硬,“你叫什么名字?”
夏蒹面无表情,闻言想张嘴说一句关你屁事,但怕自己说了这话会被他喊人打一顿,见他视线牢牢盯着自己不放,声音也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原地打死一样冷漠,生怕他会认错了人,赶忙也冷着声音自我介绍了一句,“我叫夏蒹。”
说完便转过身直接从后门回去了。
她赶着去收拾自己带来的包袱,别一会儿措手不及被开除了,自己的东西没办法全都带出去。
结果大包小包收拾好了扔到床榻上,夏蒹睡着了一觉天都黑了,也没等来老嬷嬷让她卷铺盖滚蛋的好消息。
反倒是老嬷嬷进来说前院负责巡逻的人手不够,让今日在后院盯晚班的龚秋儿过去一趟。
“她拉肚了,李嬷嬷,来回来回跑了好几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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