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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细如一线的残月。

公孙非对月拔出澹台莲州借他的青雀剑,诧异不已地道:“我委实不明白,他的两把剑都是用了何种铸铁工艺。阿琋,你看得出来吗?”

楼琋答:“看不出。”

公孙非喃喃:“不过十几年工夫,昭国的冶炼已经精进到如此地步吗?我想未必吧。”

此时,公孙非已没有了在澹台莲州面前时的从容潇洒,而是凝重深沉起来,带着一丝忧虑地说:“他每次都说,不需要报答。可天下哪有白吃的饭。不要钱的才是最贵的。

“老楼,你觉得我们之中有多少人可能活着?”

楼琋道:“照他说的是五成,我看嘛,两三成吧。”

公孙非说:“就是只能活下一两成的人,回到他所在的国家,这都是一股可怕的力量。你也见到了,我们花了几年,杀了许多人,才终于建立起来的威望,他不过用了三个月,就让许多人信服与他了。”

楼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乐意把你的枪法拿出来跟人倾囊相授,我相信他们也会一个个在嘴上都对你恭敬有加的。”

公孙非否掉:“那怎么可能?那可是我家几代单传的武艺,连旁支都不教,更何况外人。”

“是啊。”楼琋扳着手指数,“可你看他呢?不光教,还教得那么仔细。最可怕的是,他都这样教了,还是没一个人能赢过他,他捡根树枝都赢。还有阵法,以及天文星象,哪样不是惊世之才?他却当成稀松平常地讲。要不是时间紧,你信不信他还能教更多。”

公孙非语气复杂:“我信。

“澹台莲州是我所见过的,这世上唯一一个聪明至极又愚蠢透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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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时间。

碎月军营中,众人已经休息过了,正在整备。

孟白乙所率领的白虎骑将作为先锋队伍发起进攻,不同于上次不过走过程,莲州公子甚至提前交代了让他顾惜自己,不必以命相搏,只需要达到打乱阵营的目的就可以退回到安全地区。

这次他们可得实实在在地去拼杀。

上次他也长了些见识,为此,已经提前做了准备,譬如给马儿披上厚甲,譬如训练了蒙住马儿的眼睛再骑马冲锋。

他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恨不得将一万种可能发生的疏漏全部考虑进去。

可就在他的手下,依然有个不确定因子。

那是他手里最好的骑兵赵蛟。

孟白乙想起来去看这家伙时,赵蛟已经喝得醉醺醺了,身上的狂气亦愈发重。

……所以他才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家伙从老家叫过来啊。孟白乙想。上前把他怀里抱着的酒壶拔出,道:“醒醒,该去打仗了!”

“好!”赵蛟醉醺醺地大喝一声,拍桌起身,“东家,您且看我把那些个妖魔杀得片甲不留!我好大赚一笔!”

孟白乙气笑了:“你盔甲都没穿。”

赵蛟雄赳赳、气昂昂地踏步出门,嫌麻烦地说:“穿了不一定活,不穿也不一定死,反正您这回让我干的这个活儿,九死一生,穿不穿有什么区别?”

孟白乙道:“这身铠甲造价五十金,穿着它死不是也体面贵气些吗?”

赵蛟转头回来:“欸!您说得是。哈哈!我这就穿。”

孟白乙作为白虎骑的骑长,却甘愿居于副手之位,因为他想能增一分胜算是一分。

全体骑兵整装待发,一片静默,只有间或马儿喷鼻息的声音。

他们的后方逐渐亮了起来,这是弓兵队伍正在点燃裹了火油布的箭。

孟白乙望着此时还笼罩在未消尽夜色中的茫茫前路,心脏渐渐紧了起来。

他没回头,按照大家演练计算好的时间差,在心底开始默念:十、九、八……

后方越来越亮。

五、四……

三——!

二——!

一——!

“嗖。”

恰好的是,就在他默念最后一个数字时,猛雨般的疾箭纷纷射出去。

天空中仿佛下起了一场火雨。

有那么一会儿,仿佛烛亮了天际。

如碎流星群一般的火箭精准地落在了妖魔聚集的露天地方。

稍待片刻后,火烧了起来,照亮了他们冲锋的方向。

太阳也从地平线后露出一丝光。

赵蛟狂狷大笑,大刀直指前方,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杀!!!”

他没有带队意识,但这时候最需要就是这样一个无畏生死、闷头向前却不知害怕的疯子。

瞬间,队伍从人静马默到人腾马骧,踏着一团绯色尘烟,一往无前地冲锋而去。

战车、弓兵、步兵,紧随其后,踏着天光,有条不紊地展开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