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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断了澹台莲州当下的对话,空旷的大堂除了回荡着他的高声言论,其余人都被惊得住了嘴。

半晌,澹台莲州轻笑了两声,打破僵局,他道明来意:“不用你参军。不过,我到郄城是为治水而来,此事却很适合你与你大哥来办。

“来之前我就听说,去年青江大水,你提前算出,提醒了你大哥,让你大哥通知了下游的百姓,幸免于洪涝之灾,可有此事?”

韩秀偷偷抬起头,暗搓搓地看了澹台莲州一眼,对上了那双平静温柔的眼睛,战战兢兢地回答:“有、是有这件事。”

澹台莲州在高座上问:“你可有办法长治水患?”

韩秀:“有。”

听到这里,一直惴惴然的韩苛怵惕出声:“莫说大话!”

他匆匆起身离开座位,一撩官袍下摆,跪在了弟弟的身边,道:“我弟弟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并无把握,不过一时意气,才口出狂言,还请太子见谅……”

韩秀被大哥一刺激,也来了血性,突然间也不惧怕了,对他大哥说:“我是有办法!哥!你总是不爱认真听我说,觉得我是异想天开。我都已经跟太子说过了!他说我的法子行得通。”

韩苛还想反驳:“可是……”

话刚出口,澹台莲州已经走过来,亲自上前把他们都扶了起来:“少年时不狂妄,那何时才狂妄?成也好,不成也罢,总得要有几分狂妄才能干这与天斗与地斗的千古大事。

“我是已经听过韩秀所说的治水方案,我觉得是个甚好的主意。”

韩苛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微臣不是没听他说过,分江辟水真的是我们凡人能做到的吗?”

澹台莲州:“凡人怎么不行?我来一起想法子,若我也不够,我就再找别人,大家一起想办法。”

他再看向韩秀,亲切地说:“可否将你的想法详细写了,过几日我叫上几个人,我们一起好好讨论一番。

“你想要报效昭国,又何必千里迢迢地赶去洛城,不如就在这里。”

夜幕上繁星棋布。

韩家兄弟别过太子,乘车回家。

短短一天时间内,韩秀经历了几番大落大喜,累了一天下来,不只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倦劲儿上来,陷入了一种脱力般的茫然之中。

大哥韩苛瞟了他一眼:“别惦记了,那是你配不上的人。”

韩秀还在发痴:“大哥,你说我若是事儿办好了,是不是能做太子的宠臣?”

韩苛冷笑一声。

韩秀讪讪地闭上嘴。

马车在家门口停下。

韩秀抬起头,望向夜空上那轮皎洁的圆月,就算终其一生也摸不到月亮,他这样站在远处瞧一瞧总也可以吧?

唉。

……

澹台莲州在宴上喝了不少酒。

阿鸮给他打了水来,让他净手净面,澹台莲州洗了脸,说:“小飞过来了,你不去找他?”

阿鸮:“等、等会再、再去。”

澹台莲州:“好了,我这儿没事要你照顾了,你去找小飞吧。跟他们说,我睡了,不许他们送侍女过来伺候我。”

阿鸮给他带上门,澹台莲州衣服都没脱,把自己胡乱往被子里一裹。

睡到半夜,睡着睡着,听见敲门声。

澹台莲州半睡半醒之间睁开眼睛,问:“何人?”

他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曾有过那么几次,有些官员自作主张,将美人直接送到他的床上,搞得他好不尴尬。

别又是艳遇吧?

他可不耐烦应付,明天还要继续接见笼络本地官员,造访之人绝不会少。

门外的人开腔了,是个男人的声音:“我。”

澹台莲州没听出来:“谁?”

对方重复一遍:“澹台莲州,是我。”

有点耳熟,但是澹台莲州还是没想起是谁,谁敢直呼他大名?澹台莲州疑惑,再问:“啊?谁?”

门外的人沉默了:“岑云谏。”

澹台莲州这下真醒了,他从床上起来,外裳也没披一件,将信将疑地过去开门,动作慢吞吞。

一开门,还真是岑云谏站在门外。

一身月霜如雪。

岑云谏抬手一指,木桁上的袍子飞了过来,轻轻地搭在澹台莲州的肩膀上:“夜里冷,你是凡人,别又受了风寒病倒。”

澹台莲州轻拢衣襟:“多谢。”

岑云谏来找他是做什么的?为了佛修说的那件事?

既然都见到了本人,他是不是应该随便跟岑云谏谈一谈?

他们太久不见,澹台莲州与这人无话可说,还在想话头儿,感觉到步入室内的岑云谏正在看他的脸,澹台莲州抬起头,问:“怎么了?”

岑云谏似是脱口而出,慨叹万千地道:“澹台莲州,你老了。”

澹台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