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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火苗却重新亮了起来,灯油也重新变满了。

要不是俪姬一直专心致志地看着灯火,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以为这灯油本来就是满的,以为烛火并没有熄灭过。

她钝缓地转过头。

胥菀风正站在她的身旁,声音轻柔得犹如怕惊扰到一只停落的蝴蝶,道:“别等了,你就算等一整晚,昭太子也不会来的。”

俪姬不置可否,她哪能不知道呢?她仰起脸,莹莹的烛光映着她的脸颊,更显得稚幼可怜:“仙女姐姐,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吗?”

胥菀风在她身边坐下,俪姬挽住她的胳膊,把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说不上为什么,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胥菀风竟然默认了安慰这个失去至亲的凡人小姑娘,借出了自己的肩膀。

她忽地想起,以前昭太子还在昆仑的时候,他与仙君成的那段亲,至今大家提起来,仍然觉得是仙君在可怜昭太子。

她却有点理解了。

俪姬这样柔柔软软地靠着她,她忍不住在心里想:凡人可真是弱小啊,身体弱小,一不小心就会残掉、死掉,心灵也是那么弱小,死了哥哥而已,竟然就伤心成这样子了。

又过了一会儿,胥菀风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好像湿了。

俪姬忍着没哭出声音,只是默默地掉眼泪,眼泪打湿了她的肩膀。

胥菀风道:“睡一觉,起来你会发现日月照常升起,生命仍在继续。”

俪姬点头就像是在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肩膀,哭着哭着,睡过去了。胥菀风没有用法术,亲手把她抱到床上,她们都是女子,没什么好避讳的,她帮俪姬解开了发髻,脱掉了鞋子,最后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去了。

胥菀风回到昭太子的近身之处。

卞谷坐在昭太子所在屋子的屋顶上,用了隐身术,往来的人并不能看见他们,卞谷歪歪斜斜地坐着,怎么舒服怎么来,见她回来,笑问:“师姐,你又去看那个小公主啊?干什么了?”

胥菀风:“没什么,不过是看她娇弱可怜,又刚经历了丧兄之痛,所以安慰了她两句罢了。”

卞谷:“没什么那你用布起法障不许别人看干吗?”

胥菀风:“你没偷看怎么知道我布起法障?”

卞谷:“哈哈。”

笑着笑着,卞谷半开玩笑地说:“你要么把她带去仙山算了,我们这种人也不可能回去作凡人。”

胥菀风秀眉紧锁:“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卞谷:“行行,就当我是胡说八道。你是因为百无聊赖,才总是时不时地去看一眼,还是因为百无聊赖,你才会用法术帮她的学生一夜就织好了十匹布。”

胥菀风板起脸说:“那不是为了小公主,那是我觉得那个学生可怜,想要帮她筹到给母亲治病的钱,那点钱,也只够治病而已。”

卞谷称赞道:“我看师姐你啊,面冷心热,比我要良善多了。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只想躺在屋顶晒太阳睡觉,哈哈哈。”

就在胥菀风不知该作何回答的时候,正好看见澹台莲州起身了,她说:“不聊了,昭太子起来了。”

澹台莲州吩咐侍女说:“去看看庆公主起早没有,让膳房多上一份早膳,请俪姬过来跟我一起用饭。”

侍女应诺,去将才睡下不久的俪姬叫了起来。

俪姬比澹台莲州想的要早到。

澹台莲州轻讶地问:“这么快就梳洗好了?早膳都还没有送来呢。”

俪姬在郄城时,一见澹台莲州总是一口一个“太子表哥”,兴高采烈、阳光灿烂地快步走过去,脸上笑容甜美。

而现在,俪姬已经擦干了眼泪,她重新傅粉上妆,画了一个与年纪不符的艳丽妆容,看着比她实际上十七岁的年纪要更成熟很多。

她莲步轻移上前,恭敬地跪拜,行了一个正式的大礼:“公主俪姬,参见昭太子。”

澹台莲州高坐台上,看着阶下的俪姬,无厌,亦无笑。

只有无边的寂寞。

他只是端正地坐着,道:“平身。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