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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回正荣县的时候,就可以送到李耀众那了。

他家近十年没有交田税,今年重新开始交,估计要恨死纪元。

但恨也没有用。

纪元现在是秀才,他们只有恭恭敬敬的份。

考上功名之后,许春的麻烦全都解决。

纪元的麻烦自然也解决。

怪不得人人都想考功名。

这东西确实好。

不过要说恨纪元的,也不止李耀众一家。

那灰溜溜离开的合远县众人,对纪元众人同样很是不爽。

要说合远县众人,府试都没过,原本打算在四月二十多离开。

谁知道四个学生去新开的赌坊,当场被衙门抓住。

就不说扯出正荣县的事了。

只讲他们自己,也是麻烦不断。

许春都是尚且有掰扯的可能。

那四个人,甚至一个捕快被当场抓获,简直辨无可辨。

按照府城的规定,他们至少要被关押五日,每人都要挨十下板子。

剩下的事,就要交给合远县衙门处理。

包括那个出事的捕快。

从四月二十四晚上被抓住,二十五东窗事发。

一直到今天,这五个人才从牢房里放出来。

每个人都结结实实挨了顿板子,现在就在酒楼里躺着。

剩下的夫子,捕快,还有十几个学生,只能捏着鼻子等他们。

甚至还要照顾他们。

这些学生跟纪元他们可不同,纪元他们都是同窗,至少都在冲刺班待过。

他们则是各处私塾聚上来的,能有什么情谊。

如今也是不得不照顾,自然很是潦草。

就盼着赶紧回合远县,他们好继续读书,也有想着赶紧备考正荣县入学考试的。

纪元他们能知道那么详细,就是合远县有学生过来说的,他们都想考到正荣县县学,没事就过来交好 。

这会他们过来,正好撞到纪元他们在做秀才衣服,单用羡慕来说,就太少了。

真好啊。

他们十个都是秀才了,终于有了功名,这么多年的书就没有白读。

越想越羡慕,甚至有人想上手摸摸衣服。

纪元那边有点不同。

其他学生的身量已经长成,直接做即可。

他今年不过十一,还有好几年可长,衣服必须做大一点。

就连靴子纪元都心疼,若不是太夸张,他真想一口气做大许多!

十一岁的秀才。

更让人羡慕了怎么办。

“这个衣服是这么穿的吗?”

“这靴子好看啊,我就要这个样式的。”

“聂县令真的全掏吗?这一套衣服加头巾,加靴子,要近二两啊。”

十个人,就是二十两。

合远县的书生更羡慕了。

聂家捕快点头:“当然了,我们还去交了童试宴的钱,你们尽快去就成。”

童试宴,虽然是府学的宴会。

一般都是过了童试的秀才们凑钱给府学,再有府学补贴一部分,热热闹闹办个宴会。

李勋最近就是在帮训导们忙这件事,所以没有过来。

还有童试宴。

这更好了。

见秀才们连连感谢,聂家捕快们笑着应下:“记着咱们县令的好就行。”

这钱对聂家来说并不算多。

总共也花不了一百两银子,简单得很。

聂家捕快见裁缝铺的人给纪元量身高,干脆道:“伙计,给我们小三元多做几身,每一套都大一些。”

又对纪元道:“你还没长成,以后穿的上。”

纪元本想拒绝,最后默默闭嘴。

想到聂县令的身家,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吧?

郭夫子跟李夫子也朝他点头,应下就行!

不用客气!

这都是自己人!

跟外面抢着送东西的不同!

谁料聂家捕快话音刚落,就听那裁缝铺的人道:“小三元?!我真是忙昏头了。”

“忘了你就是小三元!”

最近做青衿的人极多,这裁缝铺也因为一千多书生过来忙得不可开交。

其实来的路上,老板都说给小三元便宜些,他们差点给忘了。

“这样吧,我们店里再送一身,咱们也不用直接做好,那样料子就陈了。”

“以后小三元报了名字,我们给现做。”

“是啊,先做两身,还有四身衣服,您随去随做。”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县令给的五身已经够了。”纪元连忙拒绝。

最后推脱不过,那边又怕给小三元做完衣服压箱底,回头料子再坏了,约好等纪元身量长些了,再去免费算。

算是聂县令预付了三套衣服的钱。

裁缝铺伙计道:“反正您以为也在府学读书,方便着呢。”

在府学读书?

纪元还没拿准主意,不过这会也只能点头。

否则话传出去,那就不好听了。

特别是童试宴都没过呢。

众人热热闹闹做衣服,看得合远县书生只能酸溜溜回去。

回到他们的客栈里,听着那五人疼得直喊,更是生气:“要不是你们,我们早就回县里了。”

“就是,到底能不能上路,要不然你们自己回吧,我们先走。”

这话一说,连夫子跟捕快都心动了。

在府城待着,不仅是耽误时间的问题,还有银子的事。

他们合远县的衙门可没那么大方,出来花销的银钱是一半一半,剩下一半要学生们自己出。

都说穷家富路,在外面生活贵的很,很多学生已经没有银钱了。

对夫子捕快们来说,他们的花销自然全报,对他们来说,更多的还是丢人。

真的太丢人了。

旁的不说,就他们所住的酒楼,各个都知道他们这里什么情况,连伙计们都是暗暗说倒霉。

读书人的体面真的都丢干净了。

夫子捕快们也想回去啊。

要不然,他们先走?

留着五个人在府城算了,等他们好一点了再回去。

这个念头一出,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其中一个夫子对陈书生道:“反正你爹也在府城,没事可以多照顾照顾你们,我们留在这也无用,索性先回去了。”

说着,捕快还道:“其他三个书生,一个捕快,不都跟你是好友吗,你们一起回吧。”

说罢,竟然是不等他们点头,一群人收拾收拾东西,当天就出发。

连马车也不给他们留了。

实在是没有车夫愿意留下等他们。

眼看酒楼里瞬间空了大半,这五个人彻底傻眼。

屁股上的板子伤还没痊愈,这要他们怎么动啊。

这,这要怎么办?!

陈书生咬牙:“我爹是举人!他不会不管我的!”

至于其他人,自己想办法!

酒楼伙计掌柜们嘀嘀咕咕,就怕这几个人不给银钱,白白住他们的店。

要看紧了,只要没钱,就把他们赶出去!

还有一个姓袁的书生,直接把钱袋丢过去:“来人,雇人送给我回合远县,到时候还有赏赐!”

这姓袁的书生简直气急,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这仇一定要报了。

陈书生也差不多,他一定会让他爹报仇的!

不仅是合远县那些书生跟夫子,还有正荣县的人!

到时候,一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举人跟银钱的本事!

那些秀才他们动不了,动其他书生也行啊!

这些人叫得厉害,实际上半步路都走不了。

只能在酒楼里叫骂,还读书人的体面?做人的体面都没有半分。

此刻已经进入五月。

天气渐渐热起来,纪元穿着新做的青衿,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重活一世,没想到还能穿上秀才的制服。

这里自然不叫制服,叫公服,也被称为士子巾服。

浅蓝色的圆领上衣,深青色的缘边,头戴儒巾。

是标准的生员模样。

要说这公服,也是从周朝便有的,当时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讲的就是青衿。

周朝至今一千多年,各朝各代读书人的衣服,多是没变的。

从科举以来,这样的蓝衣深青色边缘服饰,一直都是秀才生员们的专属。

只要穿着衣服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秀才,是有区别于其他读书人的。

往日只在县学见过甲等堂众人穿,纪元还是头一次自己上身。

他的衣服又小了些,估计穿着这身衣服往外一走,别人就会知道他的名字。

纪元!

十一岁的小三元!

小三元甚至都成他的外号了。

那裁缝铺赶工极快,本来就是他们做顺手的,两天就要正荣县订的十套衣服都送过来。

纪元还有四套衣服则会慢慢做,估计对方想做得更细致。

最后再穿上靴子,十个书生瞬间变得不同。

走在路上都能生风一般,崭新的公服,再加上全都是年轻人,谁看了都不赞一句意气风发。

这些衣服穿在身上,众人才有种真实感。

真的考上了。

他们真的考上秀才了。

这一日,他们等了太久。

从放榜到现在,几乎都没有真实感。

直到现在,才变得不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