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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是道歉不说,还得了个上好的皮球。

纪元就当没看到,每日按部就班上学即可。

这掌印教官,难道还能把他给退学了?

想来不太可能吧。

纪元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作为所谓的小神童,有利有弊。

他可毫不介意利用自己的利。

现在对纪元来说,最重要的事,还是岁考。

岁考成绩,决定了他明年在哪个学堂读书。

如此珍贵的学习机会,他绝对不可能放过,好老师的重要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时间进入十一月份,天气渐渐冷起来。

还有十五天就要岁考,府学气氛也变得不同。

基本上所有学生,眼睛都盯着第一堂,第二堂。

今年乡试大部分考生,也都出自这两个。

但凡有进学想法的,全都会努力。

除了成绩不错的学生们努力,成绩较差的学生也会紧张。

府学的人来来走走,如今有五百八十二人,如果排到倒数八十二,那这八十二人就要再考。

这个“再考”,其实就是补考的意思。

若补考的文章写得还不好,可能就会被劝退。

不想被劝退的话,可以给一笔再考费,便可以留在学校。

纪元听人说起岁考注意事项的时候,刚开始还觉得正常。

后面说再考费,那不就是,交钱就能留下?

纪元想起李耀众。

就是那个安二娘子的弟弟,他之前就花钱进的府学,想来他每年那么多花销,是不是也有再考费啊。

所以他成绩极差,还能留在这?

纪元微微摇头。

府学确实在巧立名目收钱。

“府学的岁考成绩,也不是马上公布的。”李锦说起堂哥李勋以前跟他讲的事,“说是今年十一月十五考试,考完试学生放假,夫子们也放假。”

“故而这些试卷会直接封存,等到明年二月初九开学后,夫子们再来阅卷。”

“也就是说,分班成绩要等到明年开学后才会公布。”

竟然是这样?

府学的夫子们,确实有到点下班的感觉。

不是所有夫子都像正荣县夫子那般“傻”?

说起来,正荣县的夫子考试已经结束。

有十五个人脱颖而出,成为新夫子,其中就有李勋,这算个好消息。

而且,正荣县如今有三位举人夫子了,进步简直神速。

对比之前的两位举人夫子,正荣县的夫子含金量是越来越高了。

算着,他们在府学岁考。

正荣县也在招生考生?

不知道小河今年能不能考上。

好像今年只允许正荣县籍贯的学子报名,但人数依旧很多。

说到家乡,纪元,李锦,蔡丰岚都叹口气。

今年过年,他们是不回家的。

虽说考完试,十一月十五就放假了,但冬日的路程,可不只要走四五天,要是赶上下雪,路会更难走。

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危险极大,时间也更久。

这可不是春日秋日,路上好走,冬日到底是不同的。

等到二月初九开学,又要提前过来。

算下来,在家也就不到两个月时间。

有这种功夫,不如好好读书。

对李锦来说,路上太过辛苦和危险。

对纪元跟蔡丰岚来讲,不仅危险,还费钱。

两人都是紧巴巴地过日子,没必要浪费来回的路费。

读书吧。

先读出来,以后的事都好说。

他们当中,倒是白和尚确定要回寺里,到时候师傅会来接他。

李锦一阵羡慕,最后叹气:“先准备考试,我就不信,明年我还在第十堂。”

众人点头。

学吧!

在大家准备考试之前,有一件“小事”打扰到大家。

各个堂的教官前来宣布一件事。

“今日十一月初十,还有五日就要岁考,大家把岁考的卷子钱交了,也好不耽误考试。”

第十堂教官脾气还算好,他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又指了个熟悉的学生,让他收钱。

最后还道:“掌印教官说,最近明日之前交上来,大家看好时间。”

卷子钱?

纪元有些不理解。

听其他人讲了几句,今年新生才明白。

不止每年岁考要交印卷子的银钱,还要顺便把接下来一年的卷子钱都交了。

纪元惊愕:“除了岁考,还有什么?”

“月考跟季考啊。”

蔡丰岚默默:“今年也没见有这些考试,你们去年交了吗?”

之前的学生的无奈,压低声音道:“不管考不考,交了就是。看你们不懂,再提点你们一句,不仅有岁考费,还有一年印卷费。”

“再有给夫子们的贽敬膏火,林林总总的,都会在年底交上来。”

贽敬的意思是,为表敬意送的礼物。

膏火,既指求学的费用,也指夜晚工作的费用。

啊?

这下连李锦都惊愕了。

他们上学多年,都没听过这么多的杂费。

还好有人愿意给他们解释。

首先,就是这次的岁考卷子钱,印的卷子费用总要自己出吧?

连带着监考老师们的辛苦费用,也添到卷子费里面。

总之,岁考卷子钱,每人五钱银子。

不交?

那就不能参加考试,便没有排名,更不能去更好的学堂。

等到明年成绩公布,成绩倒数的话,“再考”同样要交钱。

流程就不说了,总之“再考”报名费是一两。

再考还是不过,直接交十两,勉强算“思过”了,可以继续留在府学。

接着,是接下来一年的卷子钱。

按照府学规定,月有月考,季有季考,说不定还有临时的其他项目。

一年差不多十六到二十次考试。

这些费用,总共是五两银子。

最后,年末了,要给夫子们孝敬吧?

不用你们单独给,大家“自觉”凑钱,买些衣料腊肉炭火等等,送给夫子博士们。

这算是每年。

不对,这算是每个地方的惯例,不管官学还是私学,都要这么做。

便是安纪村赵夫子那,每逢节日,学生家长们都会送些节礼。

这部分钱,最低五两,多得不限,看学生的心意,反正会有名单,夫子们知道哪些学生们最“恭敬”。

当然了,有些家长还会登门拜访,这就不是纪元他们这些贫家子知道的了。

纪元心算一遍,反正就是要交十两五钱?

岁考的银钱,竟然是最便宜的?

“错了,是十二两。”有人再次提醒,“五钱不好算数,故而直接算十二两。”

啊?

这怎么算的。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就像有人说,一万零五块打个折,给我一万二吧。

这叫什么?

这叫反向折扣啊!

不交的话,就不能考试。

今年不交,明年也要补上来。

府学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还是那句话,贫不读书。

没钱读什么书。

第十堂其他学生从荷包里取出银子,看来早就习惯了。

收钱的人一个个登记名次,看来也不是头一回做。

那第十堂的教官说得不详细没关系,下面总有人会说的。

到纪元他们这的时候,李锦先出了十二两银子,想了想又在最后一项孝敬上多了三两。

李锦想到堂哥李勋。

他在府学读书两年,从未提起此事,更不说抱怨。

估计就是怕再花他家的银钱。

怪不得堂哥要离开,读书,哪是那么容易读的。

出门在外,便是李锦这种少爷性子,现在也慢慢变得圆滑。

到蔡丰岚的时候,他在口袋里数了又数,下意识扶了叆叇。

本来还在为买叆叇开心,虽然是借了纪元的银钱,好歹他觉得自己能还,而且身上还能银子能坚持到还钱。

现在十二两银子出去,只剩五两。

这下,可真的不能回家过年。

蔡丰岚有些后悔买叆叇了。

白和尚那边也是不好拿出,最后叹口气,从备用荷包里拿出些银子,他也只给了十二两,压着最低的限度。

纪元同样是给了最低的额度。

幸好最近挣了些外快,否则真要支撑不起读书费用了。

十二两给出去,身上还有十九两。

行了,够花了。

他们这还算好的,有些学子只拿出一部分,说剩下的明年开学了再给。

大家形容窘迫,很是难堪。

纪元翻开书,怪不得都说生员多穷,还有穷秀才穷书生之说。

这读书的费用如此之高。

就算是小康之家,也能给读穷了。

罗博士跟房老夫子不愧在外面闯荡过的。

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所以给了他些“家底”。

最近没什么收入,冬日还要请人拆洗了衣服加大一些,更要买炭火。

不仅是他的,还有蔡丰岚。

等他回去,就把罗博士给的五十两银票兑换出来。

纪元算着手头银钱。

李锦那边也在盘算,他想着大家反正都不回去过年,要不然都搬到他院子里,至少炭火衣食,他这很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