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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家那边虽然松口气,但刚回鲍地的鲍家主还是急急忙忙赶来。

他可不傻!

裴家收拾完刘家!那就是他家!

那是疯狗!疯狗的想法谁都猜不到!

还是快去找知县大人,商议对策吧!

就连定江关的吴指挥使收到凌晨传来的鹰信,都差点打翻洗脸的木盆。

寅时出的事,他卯时收到信。

也就是说,一个多时辰前,裴家那傻子就开始集结私兵了?

他疯了?

被当傻子也不是一两天。

谁戳破的?

等会,纪炀。

吴指挥使刚想一拳打翻纪炀送来的米粮饭食,却又不舍得,只能咬牙:“来人,跟我一起去裴,去太新县!”

纪炀其实还算冷静,集结兵马没那样快,纪律严明的军队或许可以做到早早集结好。

但对于这种混乱的私兵来讲。

等天亮人能到齐就算不错。

更不要说点名,布置战术等等。

没有两三天时间根本不成。

就算这些都没问题,没记错的话,裴家私兵里,还有两个老将士坐镇。

有他俩在,至少能拖到定江关吴指挥使过来。

纪炀看着衙门侧门打开后,安置的妇孺们,又看看焦急的裴县令,还有守在自己身边的平安卫蓝,反而笑:“知道天亮之前的夜吗?”

那时候才是最黑,最伸手不见五指的。

虽说事情提前了些,但还在掌控之中。

两三天的集结时间,够他办很多事了。

不出意外的话,此时刘地家主,鲍地家主,定江关吴指挥使,以及周围几撮山贼,都已经往太新县裴地方向来。

这不是更有意思?

越乱,越能解决问题。

纪炀算了算日子,说不定赶在过年前,有些事便能解决。

他真的没心情跟这些人斗来斗去。

他的心里只有基建跟种田啊。

原本慌张的裴县令,现在看着纪炀表情,不安少了许多,这几日在裴家主身边的焦躁也减轻了。

纪炀拍拍他肩膀:“去吧,既然是被我扣下,便不能这样轻松,不要被人看出来。顺便去抄份东西。”

纪炀则留在太新县衙门门前。

等着几方势力齐聚此处。

他为了过个好年,真的很努力了。

等到天亮,在裴县令预估下,应该集结有八千私兵,八千人集结好,并不是个简单的事。

没有训练,没有纪律的队伍,非常难带。

也只有靠裴家主的强压,才让他们勉强凑到一起。

而里面两个有经验的兵士,其实并不赞同这次集结,更不赞同去打刘家,所以只出声不出力。

跟纪炀想的一样,就是在等快马奔来的吴指挥使。

但场面还是依旧庞大。

八千人没有信仰,没有作战观念的人聚在一起,怎么会有战斗力跟凝聚力。

毕竟要打谁,为什么要打,大多数人都是一头雾水。

而刘家那边紧紧凑了三千人,正在自制弓箭,连接裴地跟刘地之间的浮桥也被砍断,耗时一两个月,花费三十多两的浮桥在这事上根本不值一提。

倒是经常要往来两边的百姓看着更愁苦。

这浮桥一毁,再建可就难了。

刘家其实也在等,他不想打,浮桥没了,那边的人肯定会渡船,来到刘地之后,肯定会抢他的仓库,烧他的铺子。

说不定还有强盗流寇趁火打劫。

他面对的可不止裴家私兵。

这才是让他害怕的。

他确实有底牌,但那个底牌暂时不能动。

刘家看看关外。

如果真到刘家灭顶之灾那天,他绝对会捣开此处关卡城门。

但这是玉石俱焚,遗臭万年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

不过那边逼得紧迫,也由不得什么名声了。

现在太新县的情况,险之又险。

一开打,两地加起来一万多人作战,匪贼强盗趁火打劫,他们可不是话本里的绿林好汉,只抢有钱人家。

自然是什么都不放过,越弱小的人户,越会被侵害。

兵灾兵灾,可不就是古人口中万千灾难中的一个。

内乱不说,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敌国。

敌国跟他们这里语言都一样,文化也是接近,谁知道内里又有多少细作。

刘地的黑市,不就是滋养细作的温床。

纪炀深知这些。

但想解决这里的麻烦,不耽误明年春天开耕,只能兵行险着。

十二月初二上午,裴家主穿着盔甲,拿着兵器吵着要点兵,街上空空荡荡。

此地百姓能躲的都躲起来。

有不少人妇孺儿童被安置到衙门以及衙门附近的房屋里。

这让百姓们心里安定一阵。

总觉得这次的乱,好像跟之前不同?

这次还有人管他们了?

就连饭食也是管的,听韩家的家主说,知县大人逼着人开太新县粮仓,知县夫人带着人给他们煮粥?

大量百姓渐渐聚集在衙门附近,在纪炀的妥善安置下,竟然比那边要去打仗的私兵们秩序都好。

也是,那边是要去送死,这边不仅不干活,给他们地方躲兵灾,还有平日都吃不到的饭食。

衙门附近的房屋也比他们平时住得要好,至少不漏风。

两者比较,自然是这里好。

有人还说,被召走的私兵里,有人听说此事,竟然也想来衙门附近,可惜被裴家强行拖走狠狠打了一顿。

消息传来,此地百姓自然更加听话,知县大人的手下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等大人再从衙门库房里调来炭火,他们更是受宠若惊。

裴地,变得跟之前不同。

鲍家主再次过来,便是这个感觉。

街道上冷冷清清,走到衙门附近却有些生机。

不过一天时间,知县已经把百姓安置好了?

虽然有韩家帮忙,也不至于这样快吧?

放在平时他对这些百姓正眼都不会看,现在却只能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纪炀的做法,让他不得不看。

这些吃热食的百姓,表情中有对即将要起战事的麻木,也有些说不清的暖意。

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多看。

鲍家主进衙门的时候,还看到自己送来的捕快被安排在门口值守,这四人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听话?

不过他进门的时候,捕快们倒是没拦,还道:“知县大人正在办公,小的带您先去正厅。”

说着,引了鲍家主去了正厅坐下,正厅没生炭火,有些发冷,但很快有人端上热茶。

没记错的话,这是裴家送来的小吏?

再等了会,续茶的人竟然是刘家的?

好怪。

太怪了,纪炀不仅安置百姓,还把这些人为自己所用?

这些活计自然是小事,但安排得井井有条就是问题了。

其实放在纪炀这,并不为难。

毕竟跟即将起的战事相比,谁是谁家的已经不太要紧。

要紧的是知县大人说过,走出衙门,他就护不住你们,如果在这安心做事,太新县衙门,不会让他们去送死,也不会让他们被卷入其中。

两边一开打,有些身份似乎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自己的小命。

在外部的压力下,太新县衙门所有人,几乎都被从调配。

刘县丞现在已经不知所踪,应该是回了刘地,玉县丞自然而然顶上,接管所有小吏。

卫蓝则带着各家不想送死的捕快,特别是裴家的捕快,恨不得不出衙门半步。

凌县尉则陪着韩潇,一起安置百姓。

后面五姑娘带了本地小吏捕快的家眷,一起熬粥作饭食。

那些家眷原本也慌张得很,见汴京来的贵家女子处变不惊,心里跟着安稳。

这种条件下,太新县衙门不仅没乱,反而成了裴地真正的主心骨。

一个月时间,成裴地主心骨,那给他一年时间,太新县,乃至灌江府,难道都会以他为主?

这太夸张了。

没过一会,鲍主簿也过来,跟着鲍家主一起坐在冰凉的正厅里喝茶。

十二月的下午傍晚,确实很冷。

但两人什么都没说。

另一边,快马奔过来的吴指挥使直接去了裴家。

连他身后几人都没赶上,只有指挥使这匹马儿能跑这样快。

就这,他的马儿都累得够呛。

吴指挥使进到裴家,自然畅通无阻,就在他要破口大骂蠢驴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纪知县有请。

请指挥使跟裴家主一起,到衙门正厅说话。

吴指挥使一愣,裴家主则暴怒:“他说去就去!他是谁?!”

传话的裴家小厮瑟瑟发抖。

好在有吴指挥使在,他小命应该能保住。

“那我说去呢?”吴指挥使直接道,“去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裴家主或许还不明白,但吴指挥使凌晨就在暗骂纪炀了。

裴地来了那么多知县,哪个也没他阵仗大。

看看外面叫嚣的私兵们。

放这些人出去,刘地的刘家怎么样不好说,刘地百姓肯定遭殃。

就去看看!

与此同时,刘家收到信也已经出发。

说知县大人请他过去说话,还表明鲍家主,裴家主,最重要的吴指挥使也在。

他现在去的话,趁着机会跟裴家主缓和关系,这仗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最后一句说到刘家主心坎里。

他也不想打啊!

他只想安安稳稳赚钱,当这里的土财主。

脸肿半边还没下去的刘县丞道:“新来的知县手段不俗,他从中说和,必然能把此事平了,不过出点钱,让裴家的傻子好受点。”

“再说,鲍家也在,吴指挥使也在。”

几个人劝裴家,给裴家家主台阶下,难道还不成?

他本就是想去找新知县的,现在正是机会。

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临过年呢,正是赚钱的好时候,什么事都不能聊吗,聊好了就行。

刘家家主想到纪炀的手腕,还有吴指挥使也在,咬牙:“走,去裴地的衙门看看!”

那太新县衙门,就是原来的裴县衙门。

改为太新县之后,他没怎么去过。

没想到头一次去,竟然因为这事。

真是牙疼,怎么那么多事。

他牙疼是真的疼,起床的时候磕掉半拉门牙,这会说话还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