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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也有三四年没见了?

凌俊鹏自然还在做指挥使,只是不在灌江府,去了别处换防。

卫蓝则留在灌江府做捕头。

几人经常通信,对彼此近况都了解。

但通信跟见面还是不同,纪炀早早让人准备好院子,只等着玉敬泉过来。

别管背后的人为什么让他来,来就来了,至少升官了?

纪炀想的一直很开。

等见到玉敬泉的时候,见他依旧精神奕奕,别看五十多,但头发没几根白的,见到纪炀头一句便是:“知县大人,许久不见。”

在玉敬泉他们心里,纪炀还是那个知县大人,带着他们致富的知县大人。

不过以前带着县里,带着灌江府致富,现在是带着天下百姓一起。

纪炀也笑,听这个称呼反而还挺踏实。

韩潇自然也过来了,韩潇跟玉敬泉关系一直算不错。

当初纪炀“坑”他做事的事,玉敬泉总是在帮忙。

众人叙旧,最后自然又聊到背后让他带过来之人,纪炀心中已经有数,此刻并未说出来。

朝中翻来覆去,不就那几个老熟人。

等聊到应对之策。

纪炀只笑:“等着吧,今年暖冬之象到底有个什么结果。”

说到底,他们靠天吃饭,那些人也靠天闹事。

天到底给个什么情况不好说,但纪炀是不怕的。

玉敬泉摸摸自己胡子,笑着道:“放心,纪大人的能力,大家还不知道?”

“而且我从下面过来,路过的中原各地已经做好准备,纵然真的发生个最差的结果,咱们算是有准备。”

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蝗灾。

但时间进到二月,天气的异常似乎比想象中更要夸张。

进到二月,春雨只下了一两场,每场都不大。

到了三月,倒是有场暴雨,除此之外,连片乌云都没有。

此时,中原田地全都靠平时兴修的水利设施灌溉,可到底有顾及不了的地方,今年纵然种了良种的地方,麦子也是干瘪干瘪的。

放在下面管辖不及的时候,可能朝廷还不会那么快注意到灾情。

可从纪炀注意到暖冬之时,已经做了许多准备,各地的奏报自然如实且准确。

毕竟突然发生天灾,他们还想着为了政绩要不要瞒着,就跟很多年前凉西州雪灾一样。

现在早有预警,又早有准备,各地没了顾忌,自然能说就说。

甚至还盼着多拨点救济粮。

这甚至都不是后话了。

而是一场被他们看在眼里的灾祸就要发生。

冬日少雪,正月无雪,二月两场雨,三月一场雨。

各地不少龙王庙香火鼎盛,各地祈雨的活动也盛行。

依靠水利的灌溉,如今还能行,如果到了四月,五月,还是无雨,只怕附近河水,井水都要干枯。

毕竟再好的水利设施,也只是调节。

大旱这种事,就算放在有人工降雨技术的现代,那也是要看天时地利的。

何况现在。

满朝上下全在为这事奔走。

祈雨的法子想了很多,皇上也去祭祀过。

纪炀则在周边默默运粮,以及让各地先保证人的饮用水,甚至在商议移民的事。

中原人口本就过多,这几年的发展更是堪称拥挤。

土地承载不了那么多百姓的时候,流民跟不安就会增多,干脆借这个机会,迁徙一部分人去益宁府,去江西,去岭南。

以如今粮食会越来越多的情况,江南跟中原这块地,绝对会人口过多。

趁着旱灾人口迁徙,倒也能行。

可想而知,纪炀这事一提,身上诸多罪名又加了一条。

怂恿中原百姓离开故土?!

你安得什么心!

在去年年末暖冬事件时,那会流言四起,甚至直指皇上。

眼看皇上不接招,纪炀也很淡定,那些人以为他们有什么招数,气势也就低了。

随着几个月的无雨,谣言瞬间卷土重来,来势更加凶猛。

还是那一套,天降罪责,都因为承平国的不孝之风。

皇上不敬生母。

臣子不敬生父。

所以老天爷不给下雨。

除非罪人们诚心悔过,这才能行。

京中假借儒释道三家之名,更是说的有鼻子有眼。

皇上那件事他们都知道。

臣子又是谁?

臣子不敬生父?

自然是纪炀。

纪炀自从回到汴京,亲弟被赶出汴京,亲爹被送到庄子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伯爵府。

这种骨肉相残,不敬父亲的人,怎么不让上天震怒。

还有人亲耳听到过,说他爹其实很想回伯爵府住,还跟纪炀商量过,却被他断然拒绝。

要知道这是伯爵府!

却不让自己爹住!

有这样的人吗?

这种逆人伦大道的行为,但凡懂礼的门户都可以指责唾骂。

谣言四起,比之前更要凶猛。

也露出真面目。

之前说皇上不尊生母,就是为了引出他不尊生父。

毕竟皇上性子好,他们只是“威胁示警”而已。

而自己,才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上次没理他们。

这次明明中原各地干旱,他们还在说这些乌七八糟的。

随着四月到来,天空还是滴雨未下。

朝中让皇上跟纪炀去请罪的消息更甚。

纪炀安排第一批灾民前往岭南后,看着文书上定下的,必须沿路开仓放粮,借官道让百姓通行。

这样既能让迁徙的百姓少受苦,也能最大限度保证沿途各地的安全。

其中事情之繁杂,让纪炀及手底下的人忙到连轴转。

忙完之后还要看看这个谣言。

看来这些人是要先逼他,然后再逼皇上。

让他们认错,让他们承认如今中原无雨,是他们的过错。

一边是繁重的公务,一边是无形压力的威逼。

看看这些人,在下面的时候,还是明刀明枪的恶意。

到汴京之后,这些人的手段显然高出不少。

面对这样的情况,在纪炀身边做事的一个官员,也就是去年的状元,竟然掩面哭了起来。

纪炀惊奇,见他哭得实在伤心,反而笑道:“怎么哭了?”

这个状元看向纪炀,见他丝毫没有疲惫,甚至还带着笑意。

“这些人,丝毫不知道纪大人你为天下百姓做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争权,只知道一己私利。”

“难道他们不知道中原的干旱吗?就不怕百姓死在这场灾情里?”

状元的话,既带着愤怒,也带了悲悯。

更说出身边其他翰林想要说的话。

凭什么好人在背负这么多,恶人却在背后使阴招。

纪炀看着他们,笑道:“明天,明天让你们看出好戏。”

“他们不是说我不敬生父吗?”

“明日我的好父亲,可是会主动上朝的。”

状元不哭了,眼神更是疑惑,其他翰林也一样。

纪炀挥挥袖子,挑眉道:“今日不公务了,等着看好戏。”

看来,很多人心中的郁结要消一消,不然怎么能更好做事!

纪炀啧啧几声。

大家还是见的世面太少。

明日,就让他们看看,他的好父亲会怎么对付这些人。

纪炀说不公务,还真不公务了,直接坐车出了汴京,到了庄子。

说这是庄子不如说是个较为豪华的大宅院,纪炀进门便把纪伯爵从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中拉了出来。

待这位纪伯爵醒了之后,纪炀自然跟他深谈一番。

等纪炀离开,他的好父亲已经清醒,看着纪炀背影半晌没说出话。

四月十五,早朝上吵吵嚷嚷,一会是旱灾,一会是天降罪责。

等照常说到纪炀不尊生父的时候,纪伯爵脑海里闪过昨日听到的那些话,立刻大喝一声:“谁说纪炀不尊敬我!”

这声音洪亮,让朝中寂静片刻。

徐九祥,状元,以及那些憋屈的翰林们,再有那些扇阴风的,齐齐看过来。

等会,纪伯爵不是一向不上早朝,今日怎么来了?

而且他说的话,丝毫不是指责纪炀?

有人赶紧问道:“他都把你赶出伯爵府了,难道还不是不尊你?”

“对啊,我们在帮你讨回公道。”

“纪伯爵你别怕,我们帮你做主。”

“等纪炀认罪了,你就有一个听话的好儿子了。”

“是啊,人伦之道,谁敢违逆!”

还人伦之道。

当他纪伯爵傻吗。

把纪炀定罪了,他家怎么办?指望他?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拿他做文章处置纪炀?

他才不做这事!

纪炀依旧淡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而周围翰林们却发觉这出戏有多妙。

纪伯爵生怕这些人给纪炀定罪,毁了他家的前程,毁了他接下来的享乐,立刻道:“我儿,对我孝顺有加。”

“住到庄子,那是我想住,外面风景秀丽,远离城内的污浊之气,跟纪炀有什么关系。”

“你们这一个个人,家里子弟哪个成才,竟然指责我纪家。”

“你,你小儿子不是因为一个娼妓闹着要分家?”

“还有你,你爹还在老家呢。”

“你家孙子,是不是害的兄长残疾?”

“一个个家里多少事,用得着来说我家!”

“我告诉你们!我儿!纪炀!天下第一大孝子!”

“我家,比你们谁家都要和睦!”

周围人纷纷噤声。

人家爹都说儿子孝顺,他们还能说什么。

不过纪伯爵这模样他们算是认识了。

想武侯是人物,纪炀更是英才。

怎么偏偏他这么无耻。

也就是场合不对,若要纪炀说,那无耻对无耻,岂不是刚刚好。

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就要胡搅蛮缠的人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