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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懂他有无数条退路,并非只有帮百姓生活过得更好这一条。

不得不说,那些人的离间,是有用的。

至少让皇帝成长了。

等纪炀说出目的,他想去各地巡查灾情。

勤政殿久久沉默。

徐九祥开口道:“去吧,尽可能减少损失。”

“百姓苦难,朕是知道的。”

不管汴京这边再怎么吵嚷,下面的灾情是真的,百姓们苦也是真的。

如果他不知道这些事,还能视而不见。

早就被纪炀带着知道下面百姓生活,又亲自感受过耕田的辛苦,难免会有恻隐之心。

他们这些人稍微抬抬手,下面的人就会好过些。

毕竟说到底,他承担的压力,不过是万人指责。

而百姓们面对是,则是要失去性命。

相比之下,徐九祥又觉得自己可以忍忍。

至少忍到灾情结束。

忍到天降甘霖。

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得就快了。

徐九祥好歹当了好几年的皇帝,流程也都熟。

不过等到纪炀要走的时候,徐九祥下意识喊住他。

“纪大人,你说这次灾情。”

“真的是上天降罪吗。”

不怪徐九祥这样想,放到现代,还有很多人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何况兴祭祀的古代。

纪炀回头,拱手道:“皇上认为,祭天地,祭的是什么。”

“天地神明吗?”

“不,我们祭拜的是天地自然。”

“祭奠是这天地万物,祭奠是人,宇宙,自然。”

“若神明现世,为何要单单罚你我两人,为何不去拯救黎民百姓。”

“倘若看着百姓苦难而冷眼旁观,那这神明,还值得尊吗?”

“皇上,臣下去,就是要去砸龙王庙的。”

徐九祥满头问号。

砸,砸龙王庙。

既然不给下雨,还建庙宇还有用?

有位帝王曾说过,道无常名,圣无常体,随方设教,密济群生。

意思是不管什么教派,只要能接济万千生灵,那都行。

如今传播谣言的这教那教,这神那神,既不保佑天下百姓,也不普济众生。

还不砸吗。

砸了,倒看看会不会降罪于他。

徐九祥狠狠眨了下眼。

纪炀,敢这么做?

但别说,徐九祥还真有点激动。

甚至有种隐秘的想法。

若纪炀砸了那些说他们有罪的地方,还是好好的。

是不是说明,就没有因果轮回,就什么天降罪责?

顺着他们的想法来做事。

永远会被圈里面。

“既如此,你带上朕的侍卫,让江云中领头,当你的左右手。有朕的人在,看谁敢拦你。”

“赈灾之事,一定要做好。”

“你的安全,也一定要护好。”

带皇上的人,难免有监视的意思。

但让纪炀的认的弟弟江云中领头,就完全是保护了。

如今的徐九祥对这些,已经得心应手。

纪炀笑着称谢,拿着任命书出勤政殿。

他就要下去看看,既要赈灾,还要铲破谣言。

这天什么时候要下雨,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们这些赈灾的人,能做多少是多少。

总好过在汴京听他们在那妖言惑众。

纪炀要去赈灾的消息一出,着急的人更多。

借着灾情生事的,借着灾情想发财的,以及下面地方没控制好的,全都在反对。

可惜刚被纪炀打了鸡血的徐九祥已经没那么气恼了。

纪炀都给他打前锋了,他自然要守好汴京。

那些恨极纪炀的人,心里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真让纪炀扛到下雨,扛到灾情缓解,他们就再无把握拉下纪炀。

这次中原大旱灾,对他们来说是绝好的机会!

纪炀离京当天,带着上百人出发,其中护卫三十,女医二十,再有随行官员,仔细看的话,几乎人人佩剑。

江云中更是护在左右,半刻都不松懈。

一路巡查,一路发粮,一路清查各路谣言。

正儿八经的庙宇,自然是不砸的。

借着灾情敛财骗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下狱。

五月上旬,中原以西各地情况不同,靠近河流的麦子还算能行,其他地方麦子已经彻底枯死,当地用水十分困难。

中旬,巡查以东各地好一些,纪炀甚至发现有些地方谎报灾情,本地其实下过几场雨,缓解不少。可为了给纪炀定罪,故意夸大事实,如果不是纪炀觉得不对劲,恐怕真的要让这的百姓去逃荒了。

五月下旬,各地一路走一路勘察情况,随时就近从各地调粮。

女医队伍更是没有放松,天气炎热,各地的牲畜死亡要及时掩埋,有些身体不好,年纪较大受不了热病的,更要及时给药。

大灾之后很容易有大疫。

林婉芸跟着自然也因为此事。

这路上,还用青霉素治好几个人的肺病。

肺病在古代算是不治之症,治好之后,他们的队伍到哪,百姓们就下意识聚集在哪。

纪炀在外面吃土,事情看着琐碎繁杂,确实处理了不少事。

各处赈灾立刻变得井井有条起来,那些连水都吃不上的地步,立刻发粮迁徙,至少要到能有水喝的地方。

年老体弱的,就近安排到近处有水源的地方。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防治瘟疫,但凡有腐烂发臭的东西,必须要找地方烧掉,普通人不能靠近。

还能有水的地方,暂时不做移动,可粮仓一定要备好。

到收获的时候,很多地方要减产,或者颗粒无收,要做好以后的赈灾粮准备。

各地送来的清热的药材更要煮给百姓们喝,热症能减少很多。

这么一来,各地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散了不少。

下面是被纪炀稳住局面。

汴京那边又吵嚷不停。

黎明前总是黑暗的,那些人已经到最后的疯狂。

他们不疯,他们不拼命,等旱灾结束,纪炀回来,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样。

五月三十,大朝会。

徐九祥罕见在臣子面前生气,直接将奏章砸到那人头上。

“朕不尊生母,所以有此大旱。”

“既然都是朕的错,要不然朕退位让贤,这皇位由你来坐?”

满朝文武听此,立刻跪地请皇上恕罪。

写奏章的人更是颤颤巍巍,不是说小皇帝脾气好吗,他之前也没生气啊。

再不生气的人,此时也会被逼得生气。

更何况这奏章实在让人再也忍不住。

这上面竟然说,他母后应该自请生母住到正宫。

这是人说的话?

好啊。

一个个威逼到这种地步。

徐九祥并不打算饶了他,质问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要朕退位让贤?是不是你心里更有良主?”

这哪敢有。

宗室流放的流放,死的是。

谁还比当今圣上更有资格。

便是这些想欺负皇上软弱无能的人也承认,其实小皇帝还行。

徐九祥见他们一个个看似俯首帖耳,其实心里不定有什么主意。

就在支持皇上的大臣想要说话时,忽然有内侍急匆匆赶来,低声说了几句。

徐九祥瞬间后退两步,也不管什么朝臣,更不顾什么稳重,直接往母后寝宫跑。

还未进寝宫,就听到有个哭泣的声音。

“是,是静太妃,她,她早上过来哀求太后娘娘。”

“还说了些诛心之话,所以太后娘娘病倒了。”

“这会是皇后娘娘跟于妃娘娘在里面侍疾!”

徐九祥看着眼睛半瞎的生母静太妃,又看着给母后急匆匆熬药的宫女。

心里顿时起了杀意。

这对徐九祥来说是头一次有杀意。

臣子们威逼,他想只是让他们歇歇。

那些谣言对准他跟纪炀,他也不想下杀手。

说纪炀有不臣之心,是将帝王玩弄股掌,他虽不爽,但也知道纪炀的那片心。

可如今呢。

如今被人撺掇着,来害他母后。

他已经没有父皇了,不能没有母后。

“来人,将静太妃幽闭,从此不得踏出房门半步,敢违抗此命,杀无赦。”

徐九祥话里说的平静,越是平静,越让人惧怕。

不少人忽然意识到。

他是皇上。

是跟先皇一样,有着生杀大权的人。

静太妃听此挣扎,开口道:“皇儿,皇儿,母妃是有。”

“是有原因的。”

“是思儿心切,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徐九祥淡淡道:“朕不在乎。”

“朕也不想听原委。”

徐九祥居高临下看着静太妃。

他今日更懂父皇了。

他之前的心善,心慈,和气,都因为有父皇庇护。

如今父皇不在,他早该接受这个现实,早该真正成为一个皇帝。

一个可以保护母后,保护臣子的皇帝。

一个,有所决断的皇帝。

其实这一天,应该早点到来。

好在有纪炀,林启他们在,给自己争取了点时间。

而他也在这些时日知道,他选的,到底应该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反正,绝对不是这群人的路。

年轻的皇上再也没看这位可怜哀求的静太妃一眼,径直进了殿内。

跪在地上的静太妃,仿若在他身上看到了些先皇的影子。

徐九祥在太后宫中侍疾,政令一道道传来。

严查京中谣言源头,严查朝中妖言惑众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