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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程骁南这个老板在,虞浅很容易看出她的工作助理身上那种胆战心惊的不安。

这位助理姑娘也就20多岁,估计没毕业几年,她裹紧身上衣服时,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说着就要往狂风里冲。

虞浅才刚拉住助理的手臂,身后响起程骁南的声音。

“上来,送你们一程。”

助理茫然地顿住动作,虞浅淡定很多,只是顺着声音回望。

也许因为是深夜,拍摄基地一层中心灯位的灯都已经熄掉,只有一圈灯带亮着。

足够照明陈设障碍,但也只是中规中矩,光线暗淡。

这种时候,就显得电梯里的灯极亮,透明电梯壁在这样的光线衬托下,像一方水晶匣子。

程骁南站在整个一层最亮的光源里,微微弓了背,按着电梯,锁眉催促:“还不上来?”

虞浅在心里评价:

嗯,这弟弟好像长高了些。

虞浅跟在助理身后进了电梯,她在电梯下沉时思忖:

确实还是做陌生人好,免去了不少麻烦,起码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她就不觉得有任何尴尬。

地下停车场里有风侵入,丝丝透骨,虞浅无意识搓了搓手臂。

程骁南开了辆白色宾利,停在她们面前。

这款车型挺不错,有那么一些复古感,通体锃亮的白漆,张扬得也合他的性子。

想到这儿,虞浅顿了顿。

同过去相比,程骁南似乎沉默了些?

男人长大就会变得沉默寡言么?

她其实还是觉得,那时候程骁南一身傲劲儿和嚣张,更讨人喜欢些。

被吐槽没以前讨喜的程总毫无察觉,只和助理说:“副驾驶位放了东西,你们坐后面。”

待人坐稳,他发动车子,不再发一言,沉默地把车子驶出地下车库。

内饰是烟灰紫和白,他那只戴了满钻腕表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然后移下来,动作自然地按开了空调。

虞浅想:还挺怕冷。

以前在国外时,彼得说满钻男表很难找到合适的主人,戴起来要么像暴发户,要么像娘娘腔。

但程骁南两种都不是,他戴着这么一块表,气质仍然干净。

甚至坐在虞浅身旁的助理,一边觉得坐在自家老板车上有压力,正襟危坐;一边又觉得自家老板有魅力,时不时偷瞄一眼。

魅力是有的,虞浅自己也看了好几眼,但就是有点太沉默了。

要不是刚刚听见过程骁南说话,虞浅都怀疑这个少年时期满嘴不着调的家伙,是不是被人下毒给毒哑巴了。

外面的狂风夸张到不真实,像迪士尼舞台剧《美女与野兽》受诅咒的城堡周边,恶风咆哮;也像《加勒比海盗》船只遇险,风能掀卷起巨浪。

车子沿着上坡路驶入风声呼啸里,有那么一瞬间,虞浅忽然想起一些往事——

那天她心情十分不好,车子停在附中后街,学校里安安静静,她才惊觉,原来是个周末。

但没过多久,一个高高的身影单肩背着书包,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从远处晃过来。

程骁南把书包往她跑车里一扔,靠着车门和她贫嘴:“等我呢?”

“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在这儿?”

“补课啊,我们班主任家就住这附近,就那栋砖红色的楼。”

程骁南指了指身后的居民区,忽然笑道,“不是特地等我?那也能遇见,说明咱们缘分很深啊。”

虞浅没说话,靠在驾驶位里闭目养神,一副懒得理他的姿态。

“怎么瞧着你心情不太好呢?”

“看出来了就闭嘴。”

程骁南倒是真闭嘴了,但没过一会儿,她感觉到灼肤的阳光被挡住,一片阴凉投在脸上。

虞浅睁眼,看见程骁南拿了片二球悬铃木的大叶子,蹲在她车边帮她挡着太阳。

见她睁眼,这少爷弹了一下车门,发出“哒”的一声,他在这个手欠的声音里提议:“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散散心?”

“你不补课了?”

程骁南笑得挺乖,小酒窝露出来:“我是学霸,自学都能考清华,补课不重要。”

那天在程骁南的撺掇下,虞浅半推半就地跟着他一起去了趟游乐场。

帝都市不但有早晚高峰,周末也交通拥堵,他们在三环高速上堵了将近一个小时。

软顶敞篷车就是这点不好,遇上暴晒或者阴雨,虞浅这种从小浸在时尚圈子里的人,是绝对不会把顶棚合上的。

因为丑,太丑了。

她觉得软顶敞篷合上以后,这车在她眼里,模样等同于老北京布鞋。

本来心情不好,顶着太阳在高速上晒了一会儿,虞浅表情越来越淡,身旁的程骁南忽然从书包里摸出一顶黑色鸭舌帽,扣在她头上。

虞浅两只手都握在方向盘上,余光瞥他一眼,想说,你自己戴吧。

但视线被另一件事务吸引过去——

书包里掉出一小张纸吗?

本来虞浅以为是个废纸团、草稿纸什么的,偏头仔细看时,居然是印着淡粉色草莓图案的信封。

她的眉毛轻轻扬了一下,程骁南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故作苦恼地玩笑说:“啧,我这该死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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