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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到院里就放下你。”说完,铁雷飞奔。

半人高的篱笆院,王翁、贾妪焦灼而望,王大郎捏拐杖的手不时轮换。是铁雷提前跟他们说,阿葛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远游归家,得晚辈跪见二老,若二老迎出院会被人数落不孝。

铁雷人未进院,王荇声先扬:“大父母、阿父,我阿姊就在后头。”

“大父母……阿父……”王葛奔跑进院,郑重行稽首礼,铁雷劝院外瞧热闹的亭民各忙各去。

一阵乱腾后,只有王家人进了主屋,王葛这才趴到大母膝上,祖孙俩哭个痛快、喜个痛快。

待久别团圆的情绪都能克制时,王葛再向二叔母周氏行礼。周氏圆脸,是天生的笑模样,早备好见面礼,她亲手绣的布囊,花样为展翅飞翔的大雁。

王葛双手接过,从众人都愉快就能看出周氏必是贤惠新妇。

贾妪一时间跟长孙女稀罕不够,又把王葛拉近,小声告知:“你二叔母有孕了。她本要给你裁衣的,我不让。”

王葛附耳回:“这布囊已经很好了,我往后任吏,得穿吏衣,还就缺个针脚密的新布囊。”

阿蓬大嗓门:“我都听到了,长姊夸二叔母哩。”

这时铁风叩门,是车队进亭了。

十辆大柴车载着满满的物,这是官署给王葛的体面,也是给王家的体面。

今日天已晚,猪羊暂拉到亭署的猪圈、羊圈。酱菜、腌肉太多了,有的不能久放,一车给护卫们,两车给亭署。果酒、枸杞酒有一车,王二郎分别解开一瓮,倒出些让阿父和大兄闻,真是好酒啊,香甜欲醉。

王葛从辽东带回来的箱笼只剩三个,颇沉,全抬进主屋,贾妪喜得见牙不见眼。

王蓬几个小的帮不上忙,就在王荇带领下点数,记录。

灶屋早烹了肉粥,王菽一会儿出来一趟,和篱笆外的一少年你瞅我、我瞅你的笑了好几个回合,王葛总算明白王禾为啥生气了,自家的白菜有被拱的迹象!

小少年渐觉察王匠师剜了自己好几眼,腼腆行礼,离开。

“谁呀?”王葛蹭大母一下,指院外,问。

“程亭长家的仲郎。”

王蓬跑过来,展开手掌:“长姊,你看这是啥?”

黄豆芽和绿豆芽!

程亭长会做事,早让亭灶烹了羊肉,让亭吏抬着食器来的,肉汤里也有豆芽。

家人都体谅王葛劳累,这顿晚食简单吃过,孩子们声音放小,不吵不闹腾。

月上树梢。

王葛终于能躺到自家屋里休息了。她左边是大母,大母旁边是王艾、王菽。她右边是虎头、王蓬。

“日子真快啊。”她拉着虎头的手,摸索着他手上的茧。

阿蓬八岁了,虎头七岁,阿艾六岁。二房的王禾十二,阿菽十岁。自己在外的辛苦,家人是没看到,但家里人就轻松么?除了阿菽、虎头、阿艾穿的衣料是新的,其余人的衣裳还和从前一样,洗褪了色、缝缝补补不舍得扔。

两年时间,大父的头发全白了,大母的背躬了,阿父的眼眶凹陷……一股酸楚冲上她鼻腔,不敢想,一想到阿父的双目,早白的鬓角,她就心疼!难受的心口疼!

一家人团聚的喜悦里,她岂能看不出每人心底不敢询问的忐忑,他们肯定想问她:阿葛,这次归家呆多久?还会如此长久的离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