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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时,季鱼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穿着巫神服,被送上花轿,与大氏村侍奉的神灵举办了一场神婚。

那个看起来并不像神灵、更像某种勾人心魄的妖孽的男人说,她是他转世的爱人,他等了她很久……

想到这里,季鱼不禁噗哧一声笑出来,觉得这个梦实在好笑。

什么神灵?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神灵?要真有神灵的话,不是这个世界癫了,就是她癫了。

正想着,便听到门外响起好友陈澄的声音。

“阿鱼,醒了没有啊?你快起来,江逝秋来了。”

季鱼听得有些懵,江逝秋是谁?关她什么事?

等她开门,就见陈澄神神秘秘地说:“阿鱼,你可以的啊,居然没告诉江逝秋你来大氏村旅行,他直接过来捉人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到最后,她一脸同情地拍拍好友的肩膀,让她自求多福。

季鱼越发的懵,问道:“江逝秋是谁?”

“江逝秋是你男朋友啊!”陈澄像看傻子一样的看她,“你睡懵了吧?连自己男朋友是谁都忘记啦?”

季鱼觉得自己没睡懵,因为她真的没男朋友,更不认识一个叫江逝秋的人。

这时,门口出现一道身影,那人的身量很高,逆着光,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却让人本能地觉得气场很强。

陈澄瞥见门口的身影,说道:“呶,你男朋友来了。”

说着她便辙了,离开前给好友一个揶揄的眼神。

季鱼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因为门口的男人已经走进来。

随着他的靠近,季鱼看清楚他的模样,整个人都傻了。

原来那不是梦!

这个世界终于要癫了吗?

江逝秋见她傻乎乎的,觉得十分可爱,笑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然后又抱怨道,“真是狠心,阿鱼居然不认咱们的婚礼,不肯承认我的存在……”

显然他刚才听到陈澄的话。

季鱼傻傻地问:“你叫江逝秋?”

江逝秋点头,将她拥到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脸,看到她脸红时,眸色微深。

“你、你别这样……”她有些结巴地说,面上露出窘迫之色,眼神乱飞,不敢看他,“你这名字挺别致的,一江逝秋,很有诗意……”

她在心里抱怨,好像昨晚他并没有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所以这真不能怪她。

江逝秋从善如流地说:“嗯,是我的错,下次我应该都告诉阿鱼。”

他的态度越好,季鱼越不自在,觉得这个不像神灵的妖邪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想到刚才好友的话,她疑惑地问:“为什么阿澄会觉得你是我男朋友?好像我们还交往很久似的……”

“嗯……在那些凡人眼里,我们就是交往几l年的男女朋友。”江逝秋笑盈盈地说。

季鱼狐疑地看他,“你还能改变别人的记忆?”

“只改变一些人,例如和阿鱼有关的人,都会记得我们是男女朋友。”江逝秋坦然地说,“我总要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和阿鱼在一起嘛。”

季鱼暗忖,这也太合理了。

昨晚才举办神婚,今天他就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人前,并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自居,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果然,当她和他一起出去,与旅行团的其他人见面,居然真的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甚至那些人还调笑地问,大氏村这么偏僻,没有人带,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江逝秋慢条斯理地说:“以前来过,知道路。”

不管是江逝秋出众的外形,还是他矜贵斯文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轻易地就接受他加入他们的旅行团。

吃过饭,众人相约去探索村子时,陈澄朝季鱼挤眉弄眼。

她说:“既然江逝秋来过这里,想必对大氏村很熟悉,就让他带你去探索呗,咱们就不当电灯泡了。”

季鱼:“……”

他何止熟悉,这里本就是他的地盘!

季鱼有些无语,看着那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不由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见他嘴边噙着一抹笑,斯斯文文地站在琥珀树下,仿佛又看到昨晚那个一袭巫神袍、长发及腰的古神。

不对,是妖邪!

面对这个硬塞过来的“神灵”丈夫,季鱼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硬着头皮问:“咱们去哪里?”

江逝秋看向旁边的大氏河,问道:“阿鱼想游船吗?”

“也可以……”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一条船上,撑船的是村里的一个中年男人。

日头有些大,江逝秋撑着一把伞为她遮阳,一副好男人的模样,撑船的村民竖起大姆指,说道:“夏天的阳光太晒人,小姑娘皮肤嫩,是要遮一遮太阳,江先生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

江逝秋一脸温柔地看着季鱼,柔情蜜意地说:“她是我的心肝宝贝,这是应该的。”

季鱼:“……”

这土味情话也太那啥了,很刺激人的承受力啊!

船顺水而下,两岸的琥珀树枝繁叶茂,在阳光下折射着琥珀般的光华,格外漂亮。

一阵清风从河边吹来,树影摇晃,光影簇动,有一种静谧的美。

季鱼站在船上,望着远处的青山,河边的琥珀树,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江逝秋微微弯腰,贴在她耳边问。

季鱼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轻轻地嗯一声。

他好像总能知道她的想法,对她十分了解,每次都能说中她的心事。

季鱼渐渐地有些相信,或许他们真的是宿世的爱侣,有生生世世的缘份。

船行了半个小时,渐渐地离开村子。

季鱼看向河岸两边,突然发现,岸边有一片焦褐色的土地,上面有不少枯萎的树,只剩下光突突的枝杆,从河边蔓延到山脚,说不出的荒凉凄清。

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悲伤。

她问道:“这些树怎么都枯萎了?是被火烧过吗?”

撑船的村民看了一眼,说道:“它们是巫神树,这里原本是一片巫神花树林,听说巫神花开得可漂亮了,是神灵在人间的象征。只是当年神灵离开时,一夕之间所有巫神树都凋零、枯萎,再也没有焕发过生机。”

闻言,季鱼看向身边的男人,只见他朝她微微一笑,仿佛他们说的不是他。

季鱼又问:“这么多年,怎么它们一直都还在?”

按照导游的说法,神灵在上古时期应劫而去,经过无数岁月,沧海桑田变化,这片巫神花树林早已应该湮没在历史之中,不留痕迹才对。

“这是神灵留下的东西,我们祖辈有规矩,不能随便动。”村民说道,“或许是神灵仍有遗泽,不管过去多久,它都没什么变化。”

在大氏村的村民们看来,这是神灵曾经存在的证明,他们绝对不会碰,也不允许有人来动它。

于是它便这么留下来。

季鱼心里叹息一声,不再多问。

倒是江逝秋搂着她,和她咬耳朵,“阿鱼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回来?”

季鱼瞅着他,其实不太敢问,生怕问出自己不能承受的事——例如眼前的这个根本不是大氏村的神灵,而是伪装成神灵的某个妖邪怪物……

只要不戳破他刻意营造出来的神灵马甲,应该就没什么事吧?

江逝秋似是知道她的想法,闷闷地笑起来,觉得她可爱得让他有些忍不住。

“神灵当年确实应劫而去,后来又应劫而归。”他吻了吻她可爱的脸蛋,声音温柔,如情人的絮语,“让我归来的,当然是阿鱼,当时阿鱼拖着病体,哭着求我回来,我实在太心疼,就算爬也要爬回来……”

季鱼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消失。

你说她信不信呢?

她心里纠结,弱弱地说:“神灵离开了,还能回来的吗?”那神灵应这个劫,还算不算劫?

“自然。”江逝秋笑盈盈地说,“神灵未应劫之前,是守护人间的神灵,神灵应劫离去后,再也不是人间的神灵,只是阿鱼一个人的神灵。”

季鱼怔住。

虽然她总觉得他不像神灵,更像会戮人夺心的妖邪,一个不慎可能就会死于非命。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伤害自己,对他有一种依恋,像是烙印在神魂之中的本能。

“真的吗?”她认真地问。

男人笑着点头,“自是真的,神灵曾经为苍生守护人间,神灵堕落后,只为阿鱼一人而活。”

季鱼垂眸,然后拥住他。

她看起来有些难过。

江逝秋满足地将人拥在怀里,好像忽悠得过头了,不过实在难以拒绝心爱之人的靠近,越发的忍不住想扮可怜,让她多疼疼自己。

季鱼迫切地想知道更多关于神灵的事。

或者说,关于江逝秋的事。

听说神灵应劫而去后,堕落于暗渊之中,而暗渊之中有无数恐怖强大的怪物,每一个怪物对人间而言,都是浩劫。

神灵堕落暗渊,其实也是顺应天意镇守暗渊,以身镇之。

他还是神灵,只是应该算是邪神。

她越听越难受,抚着他的脸,难过地问:“暗渊是不是很危险?”

“是很危险。”江逝秋平静地说,“暗渊无穷无尽,没有尽头,怪物无数,它们一旦离开暗渊,便是人间的劫难,我要做的是将它们阻拦在暗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终止……”

季鱼差点就哭了。

她搂着他,恨不得以手抚去他永世的孤寂,再也不去怀疑他。

神灵堕落暗渊,染上暗渊的污邪秽气,自然不复神灵的神圣,她不应该去怀疑他的。

晚上,江逝秋成功地混到和女朋友一个房间。

他将人搂在怀里,发出满足而贪婪的叹喟声,低头去吻他的爱人,看她乖巧地依在怀里,攀附着自己,无助地哭泣时,他一一吻去她眼角滚落的泪珠,心中滋生的贪婪邪念越来越多,越发欲壑难填。

**

离开大氏村时,季鱼身边多了一个男朋友。

几l辆面包车停在村口,旅行团的人正和村民们道别,这次的旅行十分愉快,让他们流连忘返,决定明年夏天有空再来。

季鱼回头看着青山下宁静的村子,也有些不舍。

虽然她没有前世的记忆,但这村子的一景一物都给她一种熟悉感,离开时难免会滋生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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