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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梁听到说话声,转头与身后的沈康让出路,“放心,还活着。”

晏长陵:……

为了证明自己也还活着,沈康冲在了?前面,钱家?今日够下血本,雇死士拦着他们锦衣卫,若非大理寺来插一脚,他还真进不来。

三?大监察都到了?场,钱家今夜是在劫难逃。

身旁的暗卫等着钱首辅的示下,见他半天都没吭声,知道他放弃了?,跪下道:“大人,属下先带您走,保住性命,往后还会有出路。”

钱首辅笑了?一声,“还有出路吗?”又摇头道:“二?十年前这条路就?被我走上了?尽头。”抬眼看了?一眼屋外的死士们,“都撤了?吧,你们自?由了?。”

没了?死士的阻挡,锦衣卫蜂拥而入。

大势已去,钱首辅家?看向自?己瘫坐在地上的儿子,温和地道:“为人子女无法选择,你是,阿煜亦如是,是我对不住你们。”

钱大爷似乎终于回?过神来,面色不甘,跪在地上道:“父亲,我钱家?纵然有错,但也有功,当年梁钟虽说颇有文采,但此人见识狭隘,人脉单薄,称得?上纸上谈兵,若无父亲不惜得?罪各世家?,助先帝强力推行了?改革,哪里有今日考场上的干净,与其说是父亲盗用,倒不如说,是父亲替他完成了?遗愿……”

“住口。”钱首辅打断他,“盗就?是盗,有何好说的?”

没让暗卫扶,钱首辅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晏长陵跟前,“老夫的作用也到此为止了?,不能再为陛下分忧,这两日晏指挥忙乎一场,老夫应该为你添上一桩功绩。”说着双手伸到他面前,嗓音透出了?与他面容相符的苍老,低沉地道:“钱某,认罪。”

晏长陵没让沈康上镣铐,吩咐沈康,“带钱首辅上车。”

人到了?门口,钱大爷哀痛地唤了?一声,“父亲。”

钱首辅没回?头,哑声道了?一句,“保重。”

这么大的动静,钱家?的人早就?被惊动了?,老少几辈赶过来,被大理寺的人堵在外面,此时见到老爷子出来,哭的哭,喊得?喊。

一大世家?,花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会兴旺,一旦倒下,只需要一夜。

钱首辅对自?己家?族,对这些子孙将来的命运,已经无能为力,在走出院子前,回?了?一下头,看得?却不是自?己的子孙,而是立在院子里的白明霁一行人。

尤记得?当年,他的学生梁钟舍不得?买新衣,自?己送了?他一身,他穿在身上,走上两步便?要抖一抖袍子,自?己问他为何,他答:“学生怕污了?袍子。”

两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当初舞弊案死去的人几乎都经由了?他手,自?己竟没有想到这一处。

该他败。

钱首辅收回?视线,去偿还自?己的罪孽了?。

有了?白星南的抄本助攻,钱家?的事当夜便?轰动了?京城。

一代首辅却是个?靠盗取他人文章,舞弊上位的,朝堂一片哗然,原本站在钱首辅阵线的几位大臣,打算继续反对世袭管制的改革,如今个?个?都抬不起头。

既是盗取来的功名?,钱家?的荣华富贵自?然不能再延续,皇帝让锦衣卫抄了?钱家?,所有在职的官员,一律降为庶人,且子孙三?代不得?再参与科举。

钱首辅本人,判了?斩立决。

钱家?的事情结束后,白明霁没回?宴府,当夜便?带着白星南回?了?白府,传了?大夫上门,先为其治伤。

身上的伤口并?没有恶化。

周清光的也没有。

钱家?的金疮药没有问题。

那名?死士之?所以中?毒,必是当时有人临时洒了?毒|药,而目的,为了?阻止她后面的话。

白明霁抬头看向对面正在替白星南擦着热汗的白家?二?娘子。

在她的记忆中?,她还是那个?从小对她无话不说的亲妹妹,可此时再看,才知道她并?非什么都告诉了?她。

人长大了?,她有了?自?己的秘密。

连她这个?亲姐姐,也瞒着了?。

适才白星南一回?来,白明槿便?赶了?过来,替大夫打着下手,大夫走后,也没离开,一直坐在他身旁,贴心地守着。

察觉到了?白明霁看她的目光,白明槿抬头,抱歉地道:“我没想过要连累他。”

她要问的是这个?吗。

白明霁吸了?一口气,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白明槿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再瞒也瞒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白星南,已昏睡了?过去,这才低声道:“我不是不想告诉阿姐,我是怕阿姐嫌弃我啊。”

白明霁一愣,“我为何要嫌……”

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呆呆地看着白明槿,开口时,声音都抖了?,“阿槿,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明槿含笑,那一抹伤痛,早就?被她消化了?,又到底在她心上,眼里留下了?疤痕,还是做不到淡然地去揭开,道:“就?是姐姐想的那样?。”

路上她遇上了?山贼,并?非全身而退。

清白是不是保住了?,她不知道,她的衣衫全都破了?,虽说只是差那最后一步,可身子被看了?个?干净,又怎能称得?上清白。

白明霁看着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姑娘,从未觉得?这般无力过,哑声问她:“为何不早告诉我,那夜回?来你不是说父亲派的人去接的你……”

说完便?知道了?结果。

父亲急着陪阮姨娘过生辰,哪里有空去接她,自?己在房内安抚母亲,得?知她回?来后,见她安然无恙,自?己甚至都没有多问她一句。

没有人注意到她。

就?像她在这个?家?,可有可无。

自?己出生后,起码过了?三?年的好日子,可她白明槿出生后,爹不疼娘不管,从小做什么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是以,她喜欢粘着自?己。

可自?己呢,恨她不成器,长大后离她越走越远。

说出这些,白明槿有些紧张,搅着手指头,“我怕,怕母亲知道更没了?活下去的欲望,我怕阿姐生气,去与父亲吵架,我怕因为白家?蒙羞……”

白明霁再也听不下去,背过身,抹了?脸庞上的泪,她不知道上辈子努力了?一辈子,到底在努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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