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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彻底坠入温暖的黑暗中。

***

楚召淮再次有意识时,天已亮了。

明明已睁开眼,视线依然昏暗,他挣扎着坐起来摸索半晌才发觉是脸上的眼纱掉下来挡住了眼。

将眼纱戴好,楚召淮打了个哈欠,随意一扫周遭,微微愣了。

此处并不是昨晚入睡的榻上。

这陌生场景像是独立的小屋,四周宽敞皆用木精制,瞧着像是外边有价难寻的拔步床,下榻后还有木坪。

楚召淮那破破烂烂的陪嫁小矮柜正搁在旁边,和旁边精致的雕花屏风格格不入。

内室放置着炭盆,此时已烧得灰白,余温将满是熏得暖入春日。

楚召淮眨了眨眼看了一会,突然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

肯定是在做梦。

再醒一回。

很快,楚召淮睡了个回笼觉,醒了。

周遭场景并未变。

楚召淮傻眼半晌,忙穿好衣袍噔噔噔跑出去。

这地儿仍是璟王府的寝房,走出拔步床外也是寒冷如冰窖,窗户大开,昨夜躺着的榻上空无一人,璟王已不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召淮总觉得这短短八日已知晓何为皇家的奢靡无极,可越深入就越觉得这群可恶的富贵皇室真会变着花样的花钱。

只是短短一夜,这种价值高昂的拔步床就神不知鬼不觉搬进璟王府的寝房中。

难道都不用定货、等半年才送来吗?!

楚召淮在江南吃个糖果子都要排队等一两个时辰,如今真正体会到璟王府的豪横和权势,默默捂住了胸口。

下辈子投胎他也要做个有钱人。

正痛斥着姬恂败家,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王妃。”

楚召淮理了理乱糟糟的衣服,让人进来。

老管家瞧着和蔼可亲,躬身进来后行了个礼,身后几个府中护院将三个大箱子抬了进来。

楚召淮疑惑:“这是什么?”

管家笑呵呵的:“回王妃,这是刚运来的凤仙橘,天不亮王爷特意吩咐府中下人去明湖港选的最新鲜的。”

楚召淮“啊”了声,犹豫着道:“全、给我的?”

“正是。”

从没人对楚召淮这么上心,听到“特意”二字他第一反应就是:“王爷难道要犯传说中的疯病了吗?”

要不然为何无缘无故待他这么好?

楚召淮试探着问:“王爷呢?”

“昨夜世子打了国公家的公子,早上宫中旨意就下来了,王爷进宫罚俸去了。”管家说。

楚召淮:“……”

罚俸?

好像听说过。

璟王爷我行我素惯了,就算光明正大杀人圣上也拿他无可奈何,只能罚些俸禄以示惩戒。

听说时间一久,璟王爷的俸禄已被罚到十年后了。

楚召淮蹙眉。

都寅罚卯俸了,姬恂怎么花钱还如此大手大脚?

这三箱凤仙橘差不多都够他一年的花销了。

太败家了。

楚召淮忧心忡忡剥了个凤仙橘吃了一口,顿时双眼放光,哐哐吃个不停。

三箱不够吃,再来点就好了。

正喜滋滋吃着,门口传来声温和的:“王妃。”

楚召淮循声看去,就见梁枋扶着姬翊慢吞吞进来。

姬翊双腿抖若筛糠,走一步筛两下,龇牙咧嘴像是遭了大罪。

楚召淮穷人乍富,不再像之前那样抠抠搜搜,塞了一整个剥好的橘子到嘴里,脸颊鼓鼓囊囊,像是偷食的老鼠,含糊道:“这是怎么了,你爹半夜偷偷打你了?”

“我爹打我还用偷偷?”姬翊翻了个白眼。

梁枋温温柔柔道:“世子一早被殷统领要求扎马步,累着了。”

楚召淮又吃了口橘子:“哦。”

世子果然虚。

这俩人一虚虚一双。

姬翊总觉得他这个“哦”意味深长,艰难迈了一步妄图解释:“殷重山肯定看我不顺眼,谁家练武要一连扎一个时辰马步?!我现在还能走已经算身强体健……啊!”

话音刚落,身强体健的世子脚下一软,梁枋身子弱,根本扶不住他,直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朝楚召淮行了个跪拜大礼。

楚召淮:“……”

楚召淮吃橘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我只是替你说了几句话,就算要谢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姬翊:“……”

姬翊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谁说本世子要谢你了,我是过来找我爹的……嘶!你能不能别吃你那破橘子了?那么喜欢吃,改日本世子送你八大箱,把你脸吃黄。”

“王爷进宫为你收拾烂摊子去了。”楚召淮终于把橘子放下,“你有什么事呀?”

姬恂进宫之事姬翊定然知晓,打着这个幌子八成是有事找他。

姬翊蹙眉,他本就不是能藏住事的人,昨晚纠结一整夜没睡,犹豫半晌终于开门见山:“你到底是谁?”

楚召淮一愣。

“楚召江我熟,他赌术烂得出奇,每年京中小年夜开放关扑博弈后,他输得最惨。”姬翊说,“你赌术出神入化,必不可能是他。”

楚召淮瞳仁狠狠一颤,手腕颓然垂下,袖中藏着的凤仙橘骨碌碌滚了一地。

姬翊看他吓成这样,心里打了个突,别别扭扭地道:“放心吧,你……你若是被强迫的,本世子会为你向父亲求情……”

话还未说完,就见楚召淮霍然起身,不可置信道:“京城小年夜……竟然开放博弈吗?!”

梁枋:“……”

姬翊:“……”

重点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