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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谪“看”懂了师尊的意思,走上前对沈顾容道:“我来为师尊弄干头发吧。”

沈顾容明显的一喜,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去,他故作淡然地点头,准了。

沈顾容沐浴时没注意,抬手就撩着水往发顶上淋,无意中将左耳灌了好些水,他皱眉揉了揉,还没摸两下立刻把手缩回来了。

狐耳长在别人头顶,沈顾容能尖叫到失声,但长在自己脑袋上,沈顾容连摸都需要勇气,更何况是揉里面的水了。

好在他徒儿很懂得察言观色。

沈顾容很满意。

牧谪站在床沿,垂眸抚摸着沈顾容的白发,用灵力将发间的水气一点点抹掉。

沈顾容再次被抚得浑身酥麻,双眸浮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这种感觉又舒适又酥软难耐,明明抬手能挥掉牧谪的手,沈顾容却连指尖都动不起来。

被抚摸的快感让沈顾容欲罢不能,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撞到牧谪那温热的掌心里去。

牧谪一边为他顺发一边盯着那竖起的双耳出神。

他的师尊……是个极其神奇的人,明明修为比谁都高,但行事却根本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凡人。

修行之人往往都是用冥想来代替凡人的休憩,但沈顾容却不同,他每日必须要上榻睡觉,并非在冥想,而是真真正正的陷入沉睡,意识昏沉;

早上起来还会像个孩子似的自己同自己闹觉。

——明明只要运转灵力将经脉中的疲乏驱除掉就好。

但沈顾容就不。

还有每次沐浴后,他从不会主动用灵力将头发弄干,反而像是习惯了凡人用干巾为他将头发一点点弄干的伺候。

牧谪曾去问过奚孤行。

奚孤行嗤笑一声:“他自来到离人峰就娇气的很,从不会用灵力去做这些事。”

牧谪怔了一下,问:“为什么?”

奚孤行脸上的笑容一僵,才阴阳怪气道:“当然是因为师尊宠他。”

牧谪犹疑,就算再宠,也不至于把他宠成这个模样吧。

牧谪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半干的发,又将沈顾容狐耳里的水渍引了出来。

弄得差不多的时候,牧谪酝酿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轻声问:“师尊,您……”

沈顾容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嗯?”

牧谪的指尖抓紧了沈顾容的白发,他深吸一口气,问了个极其大逆不道的问题。

“您……是凡人吗?”

凡人修道极其困难,牧谪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凡人,若不是沈奉雪当年的无数灵药和那半个元丹,他或许此生都入不了道。

但沈顾容……似乎是不一样的。

牧谪曾经到离人峰书阁中查阅过沈奉雪的弟子册。

沈奉雪从入离人峰便受到整个师门相护,当时哪怕是最厌恶他的朝九霄也不会对他冷眼相向,瞧着好像……

牧谪看得眉头紧皱。

就好像……整个离人峰欠了沈奉雪什么似的。

而沈顾容这一系列十分类同凡人的做派,让牧谪壮着胆子深入地去设想。

若他的师尊在入离人峰之前也是个凡人,是不是也能证明为什么他会对同为凡人的自己这般用心了?

他说完后,提心吊胆地等着沈顾容的回答。

沈顾容沉默了半天,呼吸声有些莫名的急促,牧谪怔然将手缩了回来,微凉的白发从他指缝缓缓流泻出去。

沈顾容肩膀微颤,一言不发地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牧谪这才如梦初醒,低头讷讷道:“师尊,是我失言了。”

沈顾容依然没吭声。

牧谪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他疑惑地抬手按住沈顾容的肩膀:“师尊?”

沈顾容耳畔一阵嗡鸣,根本没听到牧谪方才在说什么,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恍惚间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温热的掌心隔着单薄的衣衫和他的皮肤相碰,只是一小块的触碰竟然让沈顾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想也不想地抬手握住牧谪的手,用力将他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

牧谪猝不及防,直接被甩到了书架旁,后背险些撞到墙。

他堪堪稳住身体,愕然看向沈顾容。

“师尊?”

只是一眼,他突然僵住了。

沈顾容穿着单薄的白衣坐在床沿,他似乎极其难受,微微张开唇缝艰难地喘息着,眸中的水雾已经凝结成了水珠,盈在长长的羽睫上要掉不掉。

他手撑在床沿,低喘了几声后像是受不住,不受控制地呻吟一声,接着很快又被他咬着唇将声音吞了回去。

那模样,看着就像是用了某种药似的。

牧谪直接呆住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沈顾容闭着眼睛,羽睫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如同玉珠似的滚了下来,他低声道:“去、去叫掌教过来。”

牧谪讷讷道:“您……”

沈顾容:“快去!”

牧谪立刻出去唤奚孤行。

听到门被关上,沈顾容的手臂一软,整个人瘫软地倒在柔软的床榻上,他双眼迷蒙地盯着头顶的床幔,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恍惚中,有人走到自己身边,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光亮,影影绰绰的面容看不真切。

“你确定要入道吗?”

沈顾容茫然地看着他,想要奋力地辨认他的面容,但视线总是被一团白雾遮挡。

浑浑噩噩间,他已没有躺在榻上,而是身处幽潭边缘。

他往旁边一扫,风雨潭三个字映入眼帘。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放着一个琉璃瓶。

“这是洗精伐髓的灵药。”那人道,“你若当真下定决心已凡人之躯入道,那便服下它,跃入幽潭。”

沈顾容怔然看着。

“洗精伐髓,痛苦堪比凌迟,你或许撑不到灵药发挥效用就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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