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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出口,心跳却跳得很重。

手心又开始冒汗了,真的很怪,在台上的时候都没有过。南乙找不出缘由,只觉得碰上秦一隅,一切都变得没逻辑。

当李纾说出“开始”之后,剩余三支乐队的乐手几乎同时按下了红色按钮,分别是碎蛇的吉他手、半梦的鼓手,以及蓝色药丸的鼓手。

从回放来看,最快的是隔壁碎蛇乐队的高马尾吉他手沙马赤尔。

“我要挑战蓝色药丸的吉他手王承。”

No.68对No.59。

为了不错失初次竞赛的机会,被迫排除在外的半梦乐队迅速做出了挑战,几乎没有多一秒犹豫,吉他手站了出来,决定参与对决。

这场三选一的竞争,李纾改变了出题条件,不再提供riff,而是直接给出一个经典曲目,让他们做出改编。

“这比你们的对决简单多了。”迟之阳对南乙说,“都不用现写。”

秦一隅比谁都了解这位导师的作风。

“李纾这人从来就是看人下菜碟,他觉得有能力的就玩儿命似的逼你,能榨出多少算多少,反过来就正常走流程。”

严霁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热水。

“所以其实现在这种程度的对决才是台本要求的,刚刚那种难度纯粹是他个人意愿,挺可怕的,要是一隅上,天知道他会出什么题。”

迟之阳乐了:“那就不是个人意愿了,是个人恩怨了。”

的确如他们所料,这几位吉他手之间的对决,和方才的挑战并不在同一量级。

在南乙看来,半梦的吉他手基本功还不够扎实,演奏也相当紧张,前三十秒一直控制不住手抖,也影响到了节奏。

与之相反的,则是蓝色药丸的吉他手王承。这是全场年纪最大的吉他手,已经年过四十,他的演出经验丰富,技巧挑不出错,台风也好,一头泡面似的头发甩来甩去,很有意思。

不过问题也出在经验主义上。他的改编过于保守,仅是将原曲的金属风格改成了funk,律动强,但属于意料之中。

真正带来惊喜的反而是沙马赤尔。

无论是谁,看到碎蛇乐队的第一反应,都会认为他们走的路线是民族视觉系,优越的外在条件无形中更会加重偶像派的刻板印象。

但事实上,沙马赤尔的功底相当扎实,而他的改编也是三人中最大胆的。

“居然把重型改轻了?可是他看上去像是玩儿金属的,反差好大。”

“好冒险啊。”

“我前几秒都觉得他直接换了一首曲子了。”

严霁觉得有趣,坐直了不少:“改得挺走心的,旋律放大了,情绪很饱满,很好入耳。”

南乙安静地注视着台上沙马赤尔,冷不丁开口:“他确实是挺喜欢你的。”

“嗯?”秦一隅有些慢半拍,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南乙的视线人就在台上,点头说:“他指弹的指法,和你几乎一样。”

喜欢我的是你吧。秦一隅毫不客气地在心里开玩笑。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这么细的吗?

而且你还是个贝斯手啊,对吉他也研究得这么透,这真的正常吗?

他内心的某一处像吹气球一样开始膨胀。

沙马赤尔的演奏到了后半段时,节奏忽然加快,越来越快,情绪递进也越发激烈,高频音将所有人的情绪拉到最饱满,然后戛然而止。

这一处休止,仿佛情到浓时幻灭的泡沫,留下久久的余韵。

迟之阳跟着虚空敲鼓的手一顿,眨了眨眼,疑惑道:“他把原曲改了?结尾不太一样。”

“切分挪用了。”就因为方才南乙的一句话,秦一隅听曲子都认真许多,“把原先的outro摘出来扔到了开头,所以最开始会给人一种是另一首歌的错觉。”

南乙也点头说:“很聪明的处理。”

结果显而易见,沙马赤尔拿下了第二组的胜利。他很酷地收了琴,一言不发回到队友身边。

有意思的是,沉默耍酷仿佛是碎蛇的企业文化。

出师大捷,三人竟连一个小小的胜利仪式都没有,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就坐下了。

第一场排练室对决就这样结束。

李纾宣布完结果,大屏幕上播放新的影像,是赛方打造的livehouse舞台。

“一周后,这里将会有3000名乐迷,他们将决定你们的去留。首场live淘汰赛的规则非常简单,自选原创曲目,现场表演,得分高者存活,剩余四组全部淘汰。”

这样的规则对台下的乐队而言,无疑是非常残酷的。

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准备了很久,都渴望能够拥有一个被看到的舞台,希望他们的歌能被更多人听到,但仅仅一周之后,大部分人都将面临淘汰回家的结局。

即便成为这场厮杀中唯一的胜者,也只是最差小组的赢家。下一扇门开启时,面对的是人气更高的乐队,说不定到那时候,比赛才真正开始。

这都是回避不了的现实。

看了一眼众人,李纾又道:“这场演出唯一的限制,是曲目主题。”

原来是命题作文。

大屏幕上出现两个字——过去。

“好宽泛的主题啊……”

“过去?怀旧向?”

“我感觉还好诶,很多歌都能放进去。”

对大部分的乐队而言,这个主题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毕竟之前的曲子,能往这方面靠的只多不少。

除了目前为止,一首歌都没有的恒星时刻。

“完了。”迟之阳往椅子上一摊,“咱们得现写啊。”

南乙倒是无所谓:“不管什么主题,我们都是要现写,一样的。”

“说得也是。”

李纾说完便退场离开,但录制并未结束,按照要求,众人依次离开C组排练厅,前往新的指定地点。

“碎蛇那三个男生给我一种能读懂对方心声的感觉,”坐电梯时,大家都没说话,迟之阳突然开口,一脸玄乎,“就读心术你们懂吗?”

南乙看向其他三人,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小阳很爱看小说和动漫。”

“原来如此。”严霁眼神中透着一股慈爱。

“你看他都这么叫你。”秦一隅抓住重点,“你就是不习惯,我多叫几次帮你脱敏,小阳小阳小阳……”

迟之阳恨不得抬手掐他脖子,无奈手腕被严霁攥住,物理打断施法。

“别叫了行吗,跟个苍蝇一样,你当我死了行不行?”

秦一隅终于停下,双手合十,虔诚道:“复活吧我的小羊羔。”

迟之阳气到咬紧牙齿,“我杀了你……”

“这句话剪掉哦,拜托工作人员。”严霁笑着说,“哔掉某个字也行。”

南乙双臂环胸,笑了一下:“哔掉更奇怪了。”

电梯门打开,跟随制作组的引导,他们穿过走廊,来到写着1302的门前。

“因为你们和碎蛇乐队赢得了这次排练对决,所以你们两支乐队被分到了豪华套间宿舍,欢迎入住!”

“还有这种好事!?”迟之阳激动地打开房门。房间的确不错,客厅的架子上摆着各个摇滚乐队的黑胶唱片,墙壁上贴满海报,黑色地毯上是大大的洋红色手写英文——Crazy Band。

迟之阳不能更喜欢这个宿舍,一进去便扑倒在沙发上。

“这也太好了,滚人天堂!”

严霁发现有三个房门:“这么多房间?那我们怎么分呢?”

“我先选!”迟之阳从沙发上跳起来,跟着其他三人一起来到其中一扇红门前。他兴奋地打开房门:“让我看看这间!”

下一秒,屋内屋外,七人都愣住了。

恒刻四人呆在门外,房间里的三人正围坐在卧室地毯上,戴着三丽鸥洗脸发带,一个人抹着乳液,一个人拍着爽肤水,剩下一个手里拿着面膜,正要往脸上敷。

但因为他们的突然闯入,每个人的动作都定住了,齐齐朝门外看。

“你们谁啊?”秦一隅扒拉开迟之阳的脑袋,盯着这三张过分稚嫩的陌生脸蛋,眨了眨眼睛。

“这比赛不是没有少儿组吗?”

南乙有一瞬间的出神。

他在认真思考自己现在属不属于少儿的范畴。

看到床上的面具,严霁才恍然大悟:“碎蛇?咱们住一块儿?”

三人齐齐点头,小声说:“应该……是吧。”

五分钟后,他们弄清楚来龙去脉。

南乙倒了杯水,背靠着开放式厨房的台面,问:“所以,是因为长相,你们才戴面具上台的。”

“嗯。”小留叹了口气,“我们之前在学校里表演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我们长得不酷,太不摇滚了,而且我们三个都比较内向,表演会有很强的负担。”

阿满点头,“戴上面具演出反而更自在些。”

沙马赤尔跟着点头,“没错。”

“可是摇滚和脸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不是实力吗?”南乙随手拿起一枚面具,手指轻轻地转了转,隔着一段距离覆在自己脸前。

这动作被秦一隅捕捉到,他愣了愣,因为被面具遮挡下半张脸之后,那双眼睛所带来的冲击力就更大了。

南乙放下手里的面具,宽慰道:“我反倒觉得,你们就这样上台演出,会有更大的反差。”

这话听上去很寻常,但对于碎蛇乐队的三人来说,南乙是刚刚赢下Uka的人,他已经凭实力一战成名,说出口的话就变得更有分量。

更神奇的一点是,或许是因为话少,又或许是源于某种难以言说的气场,他说话天然会给人一种信服感。

“真的吗?”小留望着南乙。

南乙走了过来,面对面和他坐下,歪着头仔细看着他有几分稚嫩的脸,嘴角勾着点薄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