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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结束时已经接近零点, 近郊附近的街道本就人烟稀少,这个点更是空荡。

一群醉醺醺的家伙勾肩搭背游荡在黑暗的街道,穿过间隔的路灯暖光。每个人都穿得很厚, 鼓鼓囊囊, 嘴角冒着白茫茫的雾, 插科打诨,呼呼乱跑, 转圈儿,压着声儿笑闹,快乐得像一群鸽子, 好像下一秒就会哗啦啦四散、飞远。

南乙站在人群的最末尾, 手插在口袋里望着他们, 无端地尝到离别的滋味。

对这里的许多乐手而言, 这场被终止的比赛原本是一场通往名利和聚光灯的荆棘之路,而对南乙来说,更像是一场长达十年的终极试炼。唯一的共同点是, 他们都从中获得了从未想象过的、更为美妙的东西,因此才会格外不舍。

就像是一趟列车,所有人上来的时候都清楚, 到了终点站就要下车,结束是注定的, 但这一次却又不那么一样,他们还没看到终点的风景, 就提前下了车, 说不遗憾都是假的。

不远处, 喝得烂醉的倪迟压在了阿迅的身上, 谁知阿迅没反应过来, 两人直接双双倒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

揽着南乙肩膀的秦一隅望见了,大笑起来。

迟之阳见证了第一现场,过去想拽他:“倪迟你行不行啊!喝太多了吧!”

“我怎么不行?你、你刚刚还喝得哇哇哭呢……哥,我压着你没?”

“能不能别提了,我刚刚就是情绪激动了一下!严霁你别拉我,我又不揍他!”

“我知道,给你拉拉链而已。”

“看给人阿迅压得,都懵了。”

“他本来就懵啊!”

这时,南乙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南嘉发来的。

[姐:不是小乙,我实在是睡不着]

救命。

本来还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之中,看到这条消息,被社死支配的痛苦又重新浮现。

谈了个恋爱,结果还落下一个把柄在南嘉手里了。

[姐:你不喜欢女生我倒不意外,但你的口味居然是这样的???这么独特???]

啊……

为了洗刷这种糟糕的第一印象,南乙低头飞快打字——其实你误会了,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平时挺正常的没这么疯疯癫癫,这次纯属意外,主要还是因为有人拍到……

打到一半,南乙手一停。

之前他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说女生一旦和丑男交往,就会变得很健谈,因为要用很多句话解释她为什么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原来和长得帅的神经病交往也适用这一法则。

于是他把敲出来的一大堆全都删了,倔强地在南嘉面前维持了酷哥最后的体面。

[小乙:嗯,我就喜欢这样的。]

秦一隅本来一直笑话倪迟,忽而转过头,磕了一下南乙的脑袋。

南乙有些莫名,锁了屏抬头冲他挑了挑眉:“干嘛?”

他转过脸,两手捧着南乙的脸,像是下一秒就能蹭上来似的。

“你怎么不笑啊?”

南乙立刻推开了他,生怕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亲自己。

“你也喝多了。”

秦一隅确实喝了不少,说起话来都有些大舌头:“哦!我知道了?你就是……”

“就是什么?”南乙也没指望他能在喝得烂醉的时候说出什么正经话,清醒的时候都做不到。

秦一隅勾起嘴角,路灯散下来的暖黄色灯光将他染过的卷发照得晃眼,每一丝都透着金色的光芒。

而他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舍、不、得。”

清醒的南乙却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的沉默居然会被一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家伙完全拆解。

秦一隅说完便倒在他身上,伸出双手紧紧抱住,脸在他肩窝蹭了蹭,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埋好。

“小乙不怕……”他口齿不清,含糊地好像在说梦话。

“大家……会再见的。”

南乙叹了口气,一边用手指偷偷卷着秦一隅的头发丝,一边自言自语:“应该录下来的。”

“嗯?”

应该录下来发给南嘉,告诉她这个人真的没那么神经,他也有任何人都比不了的优点,而且他真的非常爱我……

算了。

这样更像狡辩了。

秦一隅从他肩窝抬起头,迷迷瞪瞪望着南乙,眨了眨眼问:“你怎么又笑了?笑什么……”

“没什么。”

“说啊。”秦一隅喝醉了像个小孩儿似的,“你把我急死了。”

南乙勾着嘴角,靠到他耳边小声说:“就是突然有点儿想亲你。”

话音刚落,秦一隅直接就凑了上来,但被南乙用手掌挡开,推了回去。

“但现在不行。”他偏了偏头,笑着说。

几分钟后又收到了新消息,但南乙顾着和秦一隅闹,没工夫查看。

[姐:你喜欢就好。]

[姐: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其实还挺开心的。一想到你,我就总担心,一个人要是长时间泡在过去的伤痛里,就算哪天真的走出来了,解脱了,可能也习惯不了,说严重点儿,没准儿会丧失感受到快乐的能力呢,这多可怕啊。还好现在,你身边有一个能让你慢慢习惯去接受幸福和快乐的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姐:晚安小乙,睡个好觉。]

一大帮子疯疯癫癫的家伙离开后,这条街空下来,比往日更萧条,更沉寂。

所有乐手搬离园区的那天,门口的粉丝哭得稀里哗啦,仿佛真正离开的人是她们似的,戒断反应重得不得了。

网上的乐迷也没好到哪儿去,明明已经官宣停播两周了,还在意难平。甚至有疑似CB的工作人员出来爆料。

[出事儿之前的那个直播淘汰赛,不是有两支乐队没来得及公开现场票数吗?其实当时已经统计出来了,wxjl是960票,hxsk是1027票。]

[woc所以恒刻是全场第一???]

[草,我看到这个全场第一更意难平了,恒刻的全胜号啊]

[啊现场压票那么严重,海鲜烧烤都有1000+的票数吗???]

[算了一下2组四支乐队总票数是2548,1组三支总票数是2448,加上殷律挑战成功,所以如果当时直播继续下去,还是不烬木淘汰……其实恒刻已经尽力拉平差距了,毕竟只有三支乐队,这个赛制就不太公平。]

[好多1组的乐迷都没被抽中,这样都只有一百票的差距,如果公平点,说不定1组真的能以少胜多。]

[不行我得缓缓,《幻音》但凡是第二我都不至于这么不甘心]

[《幻音》不可能第二的,能搜得到的现场repo都一致公认幻音全场最佳,也是目前为止热度最大后续讨论度最高的live]

[唉该死的节目组该死的前金主,局子里蹲一辈子都弥补不了我的遗憾!]

而除此之外,在此期间,另一件事也登上热搜。

[秦一隅手伤]

最开始是某些论坛有人爆料他之前提到的手伤是假的,只是为了给后来揭发南乙被潜规则的事做出的铺垫,后来越传越离奇,甚至有人说秦一隅就是为了卖惨,给恒刻之后必将进行的巡演攒流量。

但也存在很多不相信的声音。

[秦一隅和卖惨这两个词放在一起真的是好新奇的搭配呢]

[但是他确实在比赛期间都没有弹吉他啊,就他的脾气,他忍得了不弹??他不给你弹出花不错了。]

[怎么感觉就是有预谋的黑水军啊,话术都差不多,该不会我们出道全胜的新人乐队真的要巡演了吧?]

但当事人秦一隅对此并不在意,正松弛地在严霁家里吃火锅。

“你这是买了多少牛肉啊?”严霁一盒一盒拆开,“这么多种,之前你说要我帮你收的那个大快递,不会就是这些牛肉吧?”

“不是啊。”秦一隅本来切着西红柿,说起这个突然抬起头,用脚把厨房门关上,“那个快递好像明天才到,你一会儿可别说漏了嘴让小乙知道啊。没告诉大喇叭窜天猴吧?”

听到这个外号,严霁被逗笑了,尝了一口锅底,把整锅汤转移到电火锅里。

“没有,放心吧,不过他明天也在这儿,会不会直接把你快递拆了我就不知道了……”

“嚯,这意思是炮仗同志今儿在你家过夜?可以呀小严。”秦一隅欠嗖嗖撞了撞严霁的肩。

“喝大了送他回学校也不方便,上次就差点儿闹笑话,站在宿舍楼底下拽着我哇哇大哭,整栋楼都听见了。”严霁瞥了一眼,“你要想过夜,客房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但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就只能睡素觉。”

“啧。”秦一隅拍了拍他的胸口,“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是东西?下回我也拽着你在你家入户大堂哇哇大哭,让整栋楼看你笑话。”

严霁是真相信这人做得出来:“别,我谢谢你。”

他们俩从厨房出来,把食材都摆好准备开涮,但南乙和迟之阳的游戏交战正酣,两人头都没抬一下,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专注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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