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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淮揉着眼醒来:“你说什么。”

她的手机铃声在此刻响起,梁淮低头查看,脸色陡然变得阴鸷。

虞乔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他是不是来了。”

她不用看都知道,周宴深此刻,一定已经到了临城。

“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梁淮阴森森的,“他要见你,他做梦。”

“让我去见他。”

眼泪从她睫毛下划过脸颊,这些日子以来,这是虞乔第一次向梁淮示弱。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梁淮,算我求你,今年是他的生日,让我出去见他。”

“如果见不到我,他不会死心的。”

梁淮沉默地看着她:“姐姐,这是你第一次求我。”

“是。”她毫不犹豫,“求求你,我只要见他一面。”

最终,梁淮给她解开了锁扣,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重新走出屋外,见到阳光,虞乔却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

好像她有一部分,死在了那个出租屋里,肉身浑浑噩噩地走在外面,内里空空荡荡。

太阳刺眼,花草都丑陋,路上的行人机械地走着。

虞乔不觉得自己看到的画面有任何问题,整个人怔怔地,没有灵魂般游走着。

好让人厌恶,活着。

直到远远地看见周宴深。

她干净清隽,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风尘仆仆,满身落拓地站在宿舍楼下。

眼中原本丑陋的世界因为在他身边,莫名变得一尘不染。

像他的人生,骄傲,耀眼,不染尘埃。

世界四分五裂——

虞乔不记得自己跟他说了什么,光是走到周宴深身边,就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只记得那蛋糕,像她的人生一样,一点点塌陷融化,变成一滩烂泥。

……

浴缸里的水声渐渐变小,似乎是快接满了。

虞乔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空,寥寥几语将这段经历描述完。

周宴深的手撑在她两侧洗手台上,看着她因为陷入回忆有些茫然的眼睛,手臂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

他猛地闭了闭眼,把她紧紧地抱进怀里。

虞乔略有些呆滞地从回忆里抽离,男人的身体仿佛隐隐在颤抖,沙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乔乔,别说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最后说:“周宴深,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周宴深像是要把她搂进骨血里,身体的肌肉紧绷,“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虞乔摇摇头,从他怀里抬头,素白的手去抚男人猩红的眼眶。

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有一滴眼泪,划过她的掌心。

她用手抹去他的眼泪,闭上眼,睫毛颤动着去吻他。

“周宴深。”咫尺之距,虞乔看着他,“我知道我对你说过很多次谎,但是,我爱你是真的。”

她过去所有人生里,唯有周宴深,是最美好,最干净的存在。

她至死不渝的少年。

是第一面,就暗暗钟情的人。

-

浴缸里的水已经满了,周宴深松开她,轻声:“先去泡澡,免得明天感冒。”

“好。”虞乔点点头,还不忘记问,“有睡衣吗?”

“有。”周宴深用下巴指左边第二个柜子,“新买的,都在里面。”

虞乔吸了下鼻子,脑子还懵懵地,没恢复过来:“那你帮我脱一下裙子。”

周宴深顿住。

……

她反应过来,极轻地咬了下舌头:“我的意思是,我裙子的拉链在后面,我够不到,你帮我拉一下。”

周宴深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好,而后把她从洗手台上抱下来。

坐得太久,虞乔腿有些麻。刚下来时没站稳,虚虚地靠在他胸膛里。

周宴深揽过她,就着这个姿势,一手拢起她头发,一手寻到背后的金属拉链,往下拉开。

淋浴间雾气朦胧,热气盘旋在头顶,空气中湿漉漉的。

男人略带薄茧的指腹若有若无滑过脊柱肌肤,激起她隐隐的战栗。

虞乔猛然清醒过来,咬着下唇:“好了,谢谢你。”

周宴深没再做别的动作,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有什么事喊我,我就在外面。”

“好。”

关上浴室的门,周宴深回到客厅,脸上温柔的神色一点点消失殆尽。

他打开冰箱,从果蔬区取出水果,拿到流理台,打开水龙头,细致地冲洗水果。

冰冷的水一点点流过他手背上的青筋,浸湿袖口,他却好似浑然不觉。

洗好的青提草莓放到果盘里,周宴深取下一柄水果刀,将蜜瓜对半切开。

浅绿色的果肉,被切成好入口的小块,整整齐齐码在果盘中。

手僵硬地像没有知觉一般,直到看到指腹上的血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切到手了。

周宴深面无表情地在冷水下冲洗手指,看着汩汩水流,深深呼吸一口气,猝然闭眼。

脑海中回想起虞乔刚才说的话:

——“他把我锁在床边,我没有办法。”

——“周宴深,我爱你是真的。”

他从没有像此刻,如此痛恨七年前的自己。

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先一步去波士顿,为什么要留她自己在学校。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

他不能原谅自己。

身后传来开门声,周宴深关掉水龙头,回身看到虞乔披着一件白色的浴袍走出来。

她头发湿哒哒的,一根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看到他脸上冷漠的神色,一怔:“你怎么了。”

周宴深神色缓和,轻声:“你怎么出来了。”

“我……”虞乔也说不上来,她只是忽然觉得心里不安,想出来看看他在做什么。

“你手怎么了?”她忽然看到他指间的红色,声音陡然变调。

周宴深走过去,弯腰抽一张纸擦干净手:“没事,就是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

虞乔着急,把什么都抛之脑后,连忙过去捧起他的手查看,埋怨着:“你怎么不小心点啊,还好这次没什么事,你可是医生。”

周宴深静静地看着她。

“有创可贴吗?”虞乔左右环视。

“有。”周宴深说,“在你前面的抽屉里。”

她摁他坐下,倾身去拉开抽屉翻创可贴,浑然不觉自己的浴袍只有一根带子,领口敞开。

虞乔坐回去,刚要撕创可贴的时候,周宴深忽然按住她的手。

她微愣。

男人垂着眉眼,将她浴袍的领口往上拉,拢好,不见一丝□□。

虞乔脸腾然发红,轻咳两声,自己低头系紧腰带。

“手拿过来。”她小声说。

周宴深摊开,伸到她面前,目光始终停在她脸上。

虞乔撕开创可贴,认真地给他贴上,小小的创可贴在男人指腹环起一圈。

“乔乔。”他突然喊她。

“嗯?”虞乔抬眸。

周宴深的眸色很深:“你还记得情人节的时候,在医院车库你问我的问题吗?”

情人节,医生车库。

那时候她自厌的情绪上涌,问的是——

你有没有怪过我。

“记得。”虞乔缓缓点头。

客厅的灯光很亮,片刻后,她眼前覆盖阴影。

周宴深在她唇间落下轻轻的一吻。

他看着她的眼睛,眸中倒映着她的面庞,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