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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见月跟着戏班的车走。回程的商务车上,她和陆遥笛坐在最后一排。

陆遥笛是和秦见月同一批来拜师的,也对沉云会馆一切表示新奇。

东问西问。

南钰是她们的师姐,介绍说这一片老城区属于戏曲艺人的丛薮,会馆众多。当时有资本家要来占地,还是让程家给拦下的。

亏了程家有个爱听戏的老太太,他们如今还有个地儿唱曲。

陆遥笛话多,叽叽喳喳没完,到后面都没人应声。直到她提到一个名字:“欸今天我近距离看到程榆礼了,卧槽他那个脸长得是真好,我差点上手去摸了,怎么能精致成那样。”

她绘声绘色,手还伸出来做出抓抓的姿势。

闭眼休憩的秦见月闻声,抬了下睫毛。

坐在前排的南钰哼笑一声:“他从小学起就是风云人物了,以前三中还有女的为他跳楼。”

“我的天,真假?”陆遥笛脑袋往前伸,手攀在前座椅上望着南钰,要听八卦的姿态。

“那我就不知道了,道听途说。”南钰耸肩。

陆遥笛又喃喃道:“他是三中的啊,这么近,跟我就隔了一条街,我实验的。”

南钰说:“那你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啊,我高中在九中,中考没考好,被发配边疆了。”

陆遥笛道:“我上高中他都毕业了,哪儿有机会见到。”

她一边说一边偏头看窸窸窣窣在袋里取喷剂的秦见月,抓住她的小动作——“欸见月,你是哪个学校的?你跟程榆礼差不多大吧。”

秦见月的手一顿,低低地应了一声,“三中的。”

南钰和陆遥笛同时惊讶看她:“你跟他是校友啊。”

陆遥笛嗓门大得秦见月头都疼:“有没有一手八卦,快分享!”

秦见月摇头:“没有。”

她掀开半身裙,往疼痛的脚踝处喷了些药,涂抹几下,药味偏浓,秦见月阖上盖子,将车窗降下来一些。外面的细雨停下,春风拂面,清新而洁净。

陆遥笛又问:“跳楼是真的假的?”

秦见月又摇头:“不清楚,应该是假的吧。”

陆遥笛顿觉无趣。

忽又想起什么,冲着南钰问:“他有女朋友吗?”眨巴着一对跃跃欲试的小眼神。

南钰笑了声:“我只能说,你没戏。”

陆遥笛发出一声绝望嚎叫。

与此同时,秦见月的心脏也重重往下塌了一截。没声没息,但觉闷沉。

“所以是有咯?如果没有的话我还能努力努力,怎么就没戏了。”

南钰瞥过来一眼,不答只道:“人家要跟白家那样的名门大户结亲,你拿什么努力。”

秦见月心不在焉地抹着药,伤口越发变得寒凉。

南钰的话里有对陆遥笛的暗暗鄙视,并不明显,若是放在明面上的瞧不起,还能让人有个争论一把泄愤的机会。

可她偏用那种微妙语气,很是刺人。

她本人也是出身名门,家世显赫。平日里相处还算是“平易近人”,但那点作为人上人的优越感还是会时不时蹦出来作祟一下。

陆遥笛鼻子出了口气,手臂一抱,一声不吭地玩起了手机。

车厢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车子送到南钰的住处,她下了车,礼貌和司机告别。

紧接着,迫不及待要吐槽的声音在秦见月的耳边响起:“人家要跟白家那样的名门大户结亲。”

陆遥笛学着南钰的话阴阳怪气起来,翻了个白眼,“略略略,根正苗红了不起吗?还能瞧不起咱小老百姓呢,嘁。大清都亡了!”

她脑袋一歪,枕在了见月的肩头,“你说呢?月月。”

秦见月正要开口,手机消息传来。

她打开一看。

通讯录新的朋友那里有一个“1”。

莫名的期待让秦见月谨慎点开,是一个黑色动漫头像。

继续点进去。

请求添加好友的对话框弹出来一句:你好,我是王诚。

秦见月:“……”

这是她晾了二姨给她介绍的这位相亲对象第三次。然而王诚看起来对秦见月很是满意,即便热脸贴了冷屁股,也锲而不舍地在联络她。

秦见月听从了秦漪的意思,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王诚发来一个[龇牙]的表情。

秦见月也礼貌回:你好。

王诚:唱完了?

秦见月:嗯。

王诚:哪天休息?请你吃个饭?

她在思考怎么拒绝。打了一排字又删掉,秦见月常常苦恼于社交。

又有新的消息弹出来,秦见月退出她和王诚的聊天框。

是孟贞发来消息:表现不错呀月月,程先生说他很喜欢你。

一阵春雨濛濛,雨点被风吹落,透过车窗缝隙拂在她的脸颊,湿津津的。

一滴芝麻大小的雨点落在手机屏幕上,放大了孟贞的聊天框里的汉字。

秦见月用手指将雨点洇去。

又一滴落下,覆在那个“程”字上面。

她再一次擦去。

缓缓地,不舍地,再读一遍老师发来的话:程先生说,他很喜欢你。

喜欢的意思有很多。譬如满意、赏识。

那她可不可以曲解一下他的喜欢?只当是为满足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