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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点点头,心想:鬼的花灯节,她只想收拾掉这堆破烂。

步云阶朗声笑道:“花灯节后日开始,明晚就是开幕式,希望师妹玩得尽兴。”说完他刚想走,又补了一句,“最近九曲城混进了邪修,不怀疑师妹的实力,师妹还是留心为好。”

步云阶走后,尤小五伏在桌上,酸的冒泡,捏着嗓子模仿道:“师兄好师妹好,师妹玩得尽兴,师兄走好。”

“好玩吗?”

略温柔的嗓音,把尤小五吓得一哆嗦,回了魂。

他僵硬地扭过头,大师姐一脸和蔼,如沐春风地看着他,笑得眼缝都没了。

“要不要再加一个师弟啊?”

尤小五心一横,大不了被揍一顿。

他辩解道:“才见两次,都叫上师妹了,咱们和大衍宗的关系有这么好吗?”嘴里说得坚定不动,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

和光脸上的笑愈发温柔,她一把抓住他头顶的小揪揪,按着他的头往墙上抡。

幸好樊楼的墙够结实,够隔音,不然外边的人以为里面打起来了。

“不叫师兄叫什么?”

尤小五梗着脖子,抹掉脸上的血,“叫道友不行吗?”

和光按着他的脸,磨了磨,“我教你的第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尤小五干巴巴地说道:“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公私分明。”

“既然知道,那你说了什么?”

他恹恹地低下头,不吭声了。

和光把他从墙里扒拉出来,按着他坐在椅子上,撑着他的下巴,给他抹药。药门出产的药效果极好,刚抹完,伤就淡了。

她捏着他的下巴,他垂着眼,不看她。

她啧了一声,双手拍向他的脸颊,像揉团子一样,把他的脸揉成各种形状,直到他受不住喊停。

“师姐。”

尤小五的声音是少年音,像三月里的一阵风,抚摸着轻颤的花瓣。尾音拖拉着,像是在撒娇,像是把那片花瓣来回抚弄摩挲。

“好了?”

尤小五叹了口气,放弃了一般,颓废地点点头。每次两人闹脾气,她都拿这幅花样对付他,而他总是很吃这幅花样。

和光拍拍他的脑门,吩咐道:“好了就干事去,师姐要批公务了。”

尤小五打掉她的手,从桌上端走一碗七返膏,拖着一张凳子,走到窗边,窗外人头攒动,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季禅子和柳幽幽。

他把窗户支得更高点,能够看到外面的全貌。

湛湛蓝天,万里无云。

九曲城禁空,现在为了花灯节破了禁,给执法堂的弟子们开了一路绿灯。只见大衍宗的弟子扛着花灯彩旗,飞来飞去。

景明坊的街道两侧,立起了青竹搭好的棚楼,青竹来自十万大山的竹林海,饰以香雪海的鲜花、刻着阵法的彩旗、织女手工织成的锦帛。尚未完成时看不出什么,等到了放灯之期,山棚万灯齐亮,锦绣交辉。

山棚挂着布画,绘着坤舆界从古至今的传奇,有些飞升了,有些陨落了,有些留在人间。

对面的酒楼,步云阶从头到脚被浇了一身红墨,他正揪住一个筑基弟子,劈头盖脸地骂他。斜眼间看到了对面窗台上的尤小五,瞬间换了一副脸孔,笑吟吟地朝他点点头。

尤小五扯扯嘴角,摇手回应。

这就是政客吗?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转换无缝。

他捏着一只七返膏,是圆形花朵状的蒸糕,极软的面皮翻转折叠了七次,他狠狠地咬了一口,松软香甜,可油脂缠绕在舌头上,下不去,消不化。

他顶了顶上颚,九曲城的糕点多是多,可口味也太重了。

突然,景明街的人群一阵骚动,从远处蔓延到近处,人群不断朝两边靠拢,让出中间一条道来。

路人们停下匆匆的脚步,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人也纷纷跑出来。

大衍宗的弟子们停下了手里的伙计,凝视着雕像行注目礼。

尤小五从窗口探出脑袋,抻长身子,看向街道的尽头。

一座人形塑像徐徐接近,塑像本体通透,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叫人看不清脸。可尤小五知道,那是昆仑祖师爷的雕塑,他的身后还有三座。

一股无名的钦佩和感动从心底生起,蹭的一下冲到鼻尖,冲到眼角,染红了。

尤小五定定地看着塑像,他们徐徐行来,指尖或剑尖喷出水流,洒在两侧的行人身上,被淋湿的人欢天喜地,没被淋湿的人凑上前,摸上幸运儿,想要沾一分喜气。

第二座雕塑经过窗前时,尤小五回了神,他头也不回,急促地朝大师姐招手。

“大师姐,快来,你家祖师爷来了。”

一个垂眸敛目的光头和尚经过窗前,头顶上三道疤痕,双手合十的手指处射出道道水柱,在空中生成了靓丽的彩虹。

尤小五太过激动,招手的力大了点,不小心打掉了支撑窗户的叉杆,叉杆掉下楼,不偏不倚地打在一个女修的头上。

尤小五探下身子,慌忙赔笑,只听女修旁边的人说道。

“幽幽,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