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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给我什么?◎

鬼樊楼。

百姓从盛京第四十四坊的通道涌入里世界,挨肩叠背,惴惴不安。眼里有对邪修地界好奇和担忧,更多的是死里逃生的庆幸和后怕。

单打独斗的邪修们和成群结队的百姓背道而驰,赶往盛京的通道,争夺逾疆界刀修的悬赏金,更有对挑衅入侵鬼樊楼的愤怒。

同一时间,昆仑剑宗和无相魔门的封印解禁,大宗弟子正在通过各地的鬼樊楼通道,奔赴盛京。

鬼樊楼从未有过这么多人,街头巷尾快挤爆了。

时不时有混在人流偷入的敌人,在人群中引起□□,一片刀光剑影,很快被镇压。

交战、惨叫的声响此起彼伏,血腥味如乌云般罩住大街小巷。

漫天的腥秽味中,青鲨嗅到浓重的咸味,来自熟悉的大海。

残指始终走在前方,抵挡人流和偷袭。

终于,他撑不住了,身子歪向暗巷,扶着墙壁。

小傀儡担忧地叫唤。

残指道:“死不了,又不是没受过这样的伤。”

青鲨想了想,道:“保护我这么久,多谢,陪我到这里够了。盛京没多远,我一个人去就行。”

残指上下打量青鲨,皱紧的眉头满是怀疑。

青鲨肩头的煤球蹦了蹦,洲一豪气地说道,“还有本大爷呢!”

“也行。”残指点头,把小傀儡送到青鲨的另一边肩膀,“你跟着他,有事唤我。”

小傀儡看了残指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捏着青鲨的耳朵。

青鲨离开前说道:“千万别死,和光师叔会难过。”

待瘦小的身影跑出暗巷,残指才瘫倒身体,摸出怀里的家属通行证,轻轻笑道:“是么?”

一出鬼樊楼,穿过石阶的结界,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滚滚而来,灌入鼻孔,直冲脑袋。

青鲨愣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股气味,猩红的血液似乎好似化为无形的空气,充满每一处角落。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放眼望去,层层尸体堆成小丘,扑在台阶,悬在门匾,挂在屋梁......

到底死了多少人,青鲨想不出一个具体的数字。

以他低微的修为来看,盛京已经没剩多少活人了。

八街九陌,还有奔腾澎湃的杀意和汹涌对冲的灵气,人们还在不停地死去。

小傀儡扯了扯青鲨的耳朵,“到盛京了,小兔崽子要找哪个鳖孙?”

青鲨自动过滤粗话,回道:“我不能说,和光师叔说要亲眼看到那人,才能确定那人是否真的存在。”

传讯戒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针对那人的存在与否,最后一步分为两招,存在便是完美的计划,不存在则有备用计划。

小傀儡不耐烦揪红青鲨的耳朵,“那怎么找?”

青鲨痛呼一声,拍开它的手,“先去交战的地方看看吧。”

还没走出多远,街口踏响急促的脚步,锋利的刀刃划过墙壁发出刺耳的尖声,逐渐逼近。

“哦呀,瞧我发现什么?练气期的小子,居然活到现在。”

一名逾疆界刀修饶有趣味盯着青鲨,嘴角咧开嗜血的笑意。

“杀多了硬骨头,换换口味也不错。”

刀修挽了个刀花,迅速奔了过来。

洲一兴致勃勃摩拳擦掌,“看本大爷一口吞了他!”

青鲨急道:“能躲就躲,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在盛京!”

洲一嘁声。

刀修冲至面前,小傀儡正打算出手。

但听一道迅猛的风声射来,半空留下一行残影,直向刀修的脖颈,贯穿喉咙。

刀修直挺挺倒下,回眼看去,血泊躺着一枚铜钱。

一击杀死元婴期修士,竟是区区一枚铜钱。

“还有个家伙。”

洲一偏转脑袋,望向小巷。

屋檐下,一人屈腿而坐,明明是化神期修士却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布袍。

兜帽下的脸隐藏在阴影下,看不真切。

“算一卦吗?小友?”

洲一嗤笑出声,“话本里就没算准过,都是骗人的牛鼻子。”

小傀儡也跟着附和。

鬼使神差的,青鲨缓步上前,走到安全距离外,又退了一步,警惕打量这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算?”

这人回道:“并非特意帮小友算,此乃在下的局。逆天改命的生死局,小友的卦,也是在下至关重要的一步。”

灰袍下抖出两只苍老的手,一手执龟壳,一手执铜钱。

清脆的撞响声过后,食指抬起。

“往东走,找红光。红光,既是血光,也是曙光。”

说完,这人收起龟壳和铜钱,又退回巷子深处。

抬手落手间,两只手腕皆现一圈疤痕。

青鲨并不认识这人,理智也不相信陌生人的说法,但他还是往东去了。

他说不清自己出于什么原因,就是冥冥之中走了过去。

东边,即是王城遗址,三万年前大业帝的旧都所在。

王城遗址外。

一座半层楼高的日晷之下。

面对一群又一群逾疆界刀修的围攻,王负棘精疲力竭,握住梧桐木的手不住地颤抖。

仰望晷针的长箭,箭尾的红羽历尽万年已然色泽斑驳。

他高声喊道:“你真不出手?”

这小子还有同伴?

正要发动攻击的逾疆界修士愣住,刀尖立即对准日晷,然而上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一丝灵气波动。

王负棘仍在喊,语气越来越急切。

“盛京百姓把你当救世主看待,家家户户藏有小像。年年祭日,你的玉像游遍京城,撒花随行者不计其数!祭品堆满王家的府门!”

“你对得起他们吗!良心能安?”

无风,箭尾镶嵌的红羽摇了摇。

镇定自若的声音传入王负棘识海。

【有什么不安?他们拜的是两万年前的王家家主,率领坤舆界打赢天魔大战的七权王负荆。】

【不留余力抗击天魔,扶持人族,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没有王负荆,没有当年的王家,就没有今日的盛京。】

【他们祭拜,本就应当,本座受得起。】

老祖宗的话,王负棘都明白,可是他不甘。

一棍挥向日晷,鞭得红羽火星四溅。

“你怎么忍心!”

【不就是为了今日的你?】

神念王负荆立于日晷之上,垂眸俯视王负棘。

【两万年前,他凝聚存下终生的修为和力量,亲手送灵魂转世,不就为了成就今日的你?】

【王负荆宁可不飞升,也要达成的夙愿,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存在,王家的延续,我的出现,就为了一个目的。】

王负荆对坤舆界的使命,对盛京百姓的责任,两万年前就尽了。

公职已了,该轮到私心了。

这抹神念,纯粹为了完成王负荆的私欲而存在。

哪怕亲眼目睹百姓惨死,亲身见证盛京沦陷,他也问心无愧。

王负棘明白,什么都明白!

老祖宗绝不会出手,滨海城那次,已是违规。再动手,神念就撑不下去了。

可是,他作为王家子弟过了这一生,比起遥不可及的夙愿情仇,日夜相处的盛京百姓更加重要。

他是王负荆的转世,可他没有王负荆的记忆,没有作为凤族眷属的使命感。

王负棘劝不动老祖宗,忍不住大骂出声,一声接一声。

逾疆界修士见状,以为他疯了,讽刺大笑。

“这小子快撑不住了,咱们围上去,一招干掉。”

周围的逾疆界修士同时扑了上前,结成刀阵,围攻王负棘。

“狗日的畜生!”

王负棘大吼出声,运转浑身灵气。凤族眷属的火焰四散开来,瞬间卷入所有逾疆界修士,烧成灰烬。

灵气将尽,王负棘也颓倒在地。

哒哒。

巷口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步伐很轻,气息很重,像是个刚刚踏入道途的小孩。

王负棘还没松口气,忽地感觉到毛骨悚然的酷寒,瘆人的威压正在逼近。

那孩子,带了什么东西!

青鲨快步流星跑来,端详他的脸庞和衣袍,问道:“王负棘?”

王负棘的眼神落在青鲨肩头的煤球,紧紧抓住梧桐木,“是又如何?”

从这孩子的衣袍来看,是万佛宗的弟子,怎会在这儿?

那煤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找上门来又有何贵干?

青鲨扑通跪了下去,五体投地大拜。

王负棘吓了一跳,忙道:“如今不兴跪礼,你拜什么?”

天魔大战结束以来,坤舆界提倡众生平等,渐渐取消跪拜的礼节。

就算行跪拜大礼,也只跪祖宗、跪师门。

王负棘上前拉他起身。

青鲨的额头紧紧贴住地板,恭声道:“弟子跪的不是你。”

这儿不就他一个?

王负棘回想起身后那位,心脏沉了沉。

这孩子,知道些什么?

晷针的凤羽闪过一抹红光。

神念现身,王负荆走到青鲨身前,从上而下俯视,“和光让你来的?”

青鲨快速抬头瞥了一眼,神色大喜,“是!”

和光师叔对了!

他又重重磕了个头。

洲一看见王负荆的脸,吓得大叫出声,连蹦带跳退到墙角。

“你......你还活着?都两万年了,没飞升啊?”每句话都在哆嗦,“本大爷不是逃出来的,他,那小子放我出来的!”

王负荆淡淡扫了一眼,“洲一啊?没想到你还有出来的一天。”

洲一忙道:“我还能回去!别打我,我这就回去。”

当年被追杀的惨痛经历,深深刻在洲一内心。比起只会挥剑的顾钧座,一身凤火的王负荆带给它的阴影,略输万佛宗的三光。

王负荆没再看它,手指一挑,使来微风扶青鲨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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