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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执念,把坤舆界搅得天翻地覆◎

轿子一落,人们立刻围了上来,簇拥轿上的小孩。

“四郎真是长大了啊,以前还怕高,哭着闹着不肯上轿,现在都敢站起来挥手了。”

“面具沉不沉,要不要摘了透透气?”

“阿叔做了你最喜欢的羊羹,千山界运来的红豆栗子,快尝尝!”

......

四郎摘下面具,没在轿首看到想见的人。他躲过乡亲们的摸头,胡乱咬了几口羊羹,匆匆下轿,还被杆儿绊了一下。

“别摔了哦,急着去干嘛?”乡亲们担忧问道。

四郎含着羊羹,咕哝道:“我去找六叔!”

六叔每次回到陷云谷都会带回很多人,摸着四郎的脑袋,亲切地讲述界域外面的事情。

前些日子,六叔孤身回来,似乎受了些伤,步伐摇摇晃晃。没有摸他的脑袋,直接进了山洞。

直到今早游神,才出来。

四郎望见远方熟悉的身影,心下一喜,加快脚步,怀里的酒壶溅出几滴,连忙站定。

他扶住酒壶,奔往六叔的方向。

密林深处响起数道说话声,四郎放轻脚步。透过繁茂的枝叶,那儿除了六叔,还有三名修士打扮的人。

六叔从外面带回来的同伴?

四郎心头刚浮上这个想法,又很快打消。那三人都不悦地盯住六叔,态度更是恶劣。

“不回天极界当你的一界之主,跑来这穷乡僻壤窝着,怎么?贺拔家主打算退休了?情愿当个山野村夫?”

为首的女人恶狠狠瞪住六叔,眼神如天极界的豹子一般,不过她的脖子没戴锁奴环,真是可惜。

六叔脾气好,没同她计较。

“也无不可,在下心愿已了,就此平平淡淡了却残生也不错。”

那女人的眼神愈加凶狠,每一句话如同奴隶主手上镶满倒刺的鞭子。

“贺拔家主的退休生活真是安逸,还有闲情逸致担轿子。”

“你不也是,大老远跑来看游神。坤舆界还是烂摊子,在下以为小师父忙得很,没想到还有功夫跑来探望在下。”

那女人狰狞的脸上挤出狠笑,“不来,怎会知道贺拔家主已经跌落大乘。要知道,当初您离飞升只差半步。贫僧不是什么好人,仇人落魄,自然要来狠狠嘲讽一番。”

六叔笑了笑,语气十分平静,“说到落魄,小师父岂不更惨?失去这么多同伴,听说最亲的师叔就死在面前。”

那女人的笑容突地消失,好似打碎狰狞的笑面,露出藏在下面的深沉的悲恸。

猛烈的威压冲天而起,直直扑向贺拔六野。

她扯了扯嘴角,没能扯出一丝笑意,“所以啊,贫僧不远万里过来,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用你的命,祭奠坤舆界的冤魂。”

四郎暗中偷窥,那女人嘴里说着正义凛然的漂亮话,脸上的表情好像话本的大反派般邪恶。

和光三人早知树丛后头躲了个孩子,不过凡人,没有在意。没想到那孩子冲了出来,挡在贺拔六野面前。

四郎张开双手把贺拔六野护在身后,大声喊道:“不许你们欺负六叔!”

乌束笑得捂脸,“怎么搞得我们像十恶不赦的邪修。”

王负棘偏头看向和光,眼神询问怎么办。

贺拔六野低头问道:“你跟过来干嘛?”

四郎扭过脑袋,“来给六叔送酒,我亲手酿的。”

四郎从怀里取出酒壶,怕得哆哆嗦嗦的双手一歪,白玉酒壶掉了下去,酒液流了一地。

精粹的灵气四散,馥郁的香气霎时弥漫开来。

和光三人面露震惊,这气味是千年灵芝?千金难求、救死扶伤的灵药,仅仅拿来勾兑香气,用于一壶凡酒!

何等奢侈!连上位界域的世家大族都舍不得!

四郎懊恼道:“撒了。”

贺拔六野温和地笑,“捡起来不就行了。”

四郎不解,“液体怎么捡?都透进土地了。”

贺拔六野勾了勾手指,白玉碎片覆上薄冰,重新粘接酒壶。透过土地的酒液化作冰粒,一颗颗浮了上来,落入酒壶,哗地一下又变回酒液。

仿佛变戏法般有趣,四郎笑得直拍手。

贺拔六野没有嫌弃落在地上的酒液,面色自然地饮了一口。他抚摸四郎的脑袋,看向对面的和光。

“小师父会迁怒吗?哪怕是无辜稚子,也会痛下杀手?”

和光直言道:“以前不会,现在的话,贫僧也说不好。”

“是么?不如我亲自动手。”

轻柔的大手从四郎的脑袋缓缓下移到后颈,手背青筋暴起,每寸骨节都在用力。

四郎疑惑抬头,“六叔?”

贺拔六野笑得很温柔,“很快,不会痛的。”

指尖刺出冰锥,捅入后颈贯穿喉咙,从前面伸了出来。

四郎疑惑的表情还停在脸上,眼神的光已经暗了,小小的身体无力倒地。

贺拔六野饮尽最后一口,把酒壶轻轻搁在遗体。

遗体和酒壶覆盖冰块,咔嚓碎了。

贺拔六野望向和光,道:“开始吧。”

王负棘偏头看向和光,见她点头,抽出梧桐木。

贺拔六野用疑惑的口吻道:“不想亲自动手?”

他放松地摊开双臂,就像盛京的那日一样。

和光怀疑道:“你打得什么算盘?”

贺拔六野笑道:“手刃仇敌的痛快,与其让给他人,不如由自己独享。小师父,今日给你这个机会。”

王负棘道:“恐怕有诈,就等你过去。”

贺拔六野解开防护罩,散开灵气和魔气,如同一介凡人般毫不设防。这般状态,一根指头就能戳穿。

“不来吗?”

和光凝视他许久,发现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手刃仇人,算个屁的报仇。毁掉仇人最珍视的事物,在他眼前一点点扳开搅碎,看他反抗,看他挣扎,把他所谓的拼尽全力变成无能为力,才叫报仇。”

就像贺拔六野对坤舆界做的那样。

贺拔六野微微蹙眉,露出苦恼的神色,“这就麻烦了,毕竟我没什么在意的了。”

他转而讽笑,“最珍视的事物,五千年前就被坤舆界毁了。至于这条命,死也可,不死也可。”

“开什么玩笑!”

和光疾步上前,一掌劈了过去。贺拔六野没有撑开防身罩,直接挨了这一下,腹部抽搐,退了一步。

她运转影骨舍利,豁出全身佛力攻击。

他没有反手,没有抵抗,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死也可,不死也可,今日给她手刃仇敌的机会。

恨意发泄不出来,怒意越积越重。

百枚影骨舍利都压上,一掌、两掌、五掌、五十掌、一百零八掌,一套掌法尽数打了过去。

什么杀死仇人的快感?

她心里只有一重叠一重的屈辱,连手刃的机会都是仇人的施舍!

和光忍不住大吼出声,“出手啊!”

贺拔六野平静的视线斜过来,“这样嘛?”

冰天雪窖的威压立时压了过来,她甚至没看到灵气的残影,回身之际,她的右手就被冰柱冻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王负棘匆忙上前,挥手用凤火逼退贺拔六野,接着融化冰柱,拉起和光。

贺拔六野叹了口气,“你不会想要的。”再次卸掉灵气。

明明是她在攻击,却有种被按在地上碾压的受辱感。

和光再也按耐不住,大骂出声,如同走火入魔的疯子般冲上前去,一掌接一掌。

贺拔六野似乎被她的模样逗趣了,笑出声来。

骂声和笑语,吼叫和嘻吁。

交织缠绕,回荡在林木间,随着战场的推移,寂静的树海顿时热闹了。

王负棘和乌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着她们走。

持续不断的高强度攻击,使得和光的佛力有些透支。

汗水如瀑,浸透衣裳。热意一阵阵冲击脑海,让她有些头昏眼晕。

贺拔六野笑道:“不如我自尽?这样还来得快些。”

和光拍向他的下巴。他脑袋微偏,唇角泄出一点血迹。全力一掌,甚至伤不到的骨头。

哪怕不设防,元婴期修士也难以伤到大乘期。

和光又狠狠击出数掌,佛力透支的后果,便是身体承受不住的发烫。

与此同时,脚下传来一阵又一阵热气。

两方夹击之下,脑海昏昏沉沉,令她有些难以集中精神,神志不清。

“要不要帮小师父一把?”

温和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针尖,刺入她的心脏。

和光不禁骂了一声,继续运转佛力,劈去一掌。

就在这个时候,下方顿时喷来一股热气,她脑海晕眩片刻,意识反而逐渐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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