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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宁:“对不起。”

薄久沉默了一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叼进嘴巴。

看着曲宁有些苍白的脸色,没点。

无数话涌到嗓子眼,憋了半天,才压着嗓子道:“这么多年,你都在哪呢。”

曲宁稍稍松了一口气,眼睛往上移了移,看着薄久的鼻子又不动了。

他道:“我在英国,在那里的艺术学院读了四年书,然后找了一个工作室待了三年。”

薄久淡道:“哦,原来你跑到大洋彼岸去了,我把安城翻了个底朝天的时候,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

曲宁捏了捏鸭鸭屁股,缓解紧张情绪。

成年人的对话压下了许多冲动情绪,表露出了更多的体面来撑场子,但谁知道对方是如何的心思汹涌呢?

薄久将烟拿下来夹在手中,那手刚才才揍过人,这会骨节还有点泛白。

“还是学的画画?”

曲宁:“……嗯。”

画画一直以来是曲宁最喜欢的事情,他高中时就开始系统学习了,可以一个人安静的待很久都不会觉得无聊,这个事情能给他最大程度的稳定和平静,一旦开始画画就觉得岁月都静好了一样。

一画,就是很多年。

还学会了剪辑视频,用来记录生活,不过这个是前几年他的心理医生给他出的主意。

薄久抬起眼睛,看着曲宁坐在他对面。

留着他没见过的长发,变的漂亮变的有能力,但壳子里却好像还是当初笨拙的灵魂。

紧张时抠手指,还咬嘴唇。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还回来干什么。”

这句话多少带了点负气,薄久现在的心情大起大落一团乱麻,他知道,曲宁就是他的一个隐藏开关,不论过去多少年埋得多深,一旦按下,都会让他做出不体面的事。

说出不理智的话。

对面的小青年看了他一眼,慢慢的低下了头。

薄久等了几分钟,语气平直道:“问你话呢,小蜗牛。”

曲宁没听见也没看见,他错过了这道稍显温柔的声音,开始回答上一句生硬质问。

“我……回国,是因为这里有我的家。”

其实没有,他现在还在酒店住着。

“还因为……这里有很多我的朋友。”

其实也没有,这么多年过去,就连魏梁都认不出自己了。

“还有就是……我想回来看看,趁着还年轻还有劲儿。”

也趁着还能听到最后一点真实音色的机会。

他耳中的真实世界,一天一天的离他远去,这是一个足以逼疯任何人的绝望过程。

薄久这么好听的声音,也许某一天他就彻底听不到了。

那多可惜。

几句话说的吞吞吐吐,薄久知道这中间的空白三言两语填补不了,于是径直问了一个困扰他七年的问题。

“好,那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走,作为你……曾经的同桌,为你打饭为你打架还帮你写作业,我觉得我有那么一点资格知道这件事的理由。”

这是他熟悉的薄久,有什么话不会像他一样瞻前顾后扭扭捏捏,永远都是直球选手。

他坦荡的让自己羞愧。

曲宁知道这场对话早晚都有这么一问,此时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因为那时候的我生了病,”曲宁抬头微微一笑,很自然的道,“我生了病,就不太好啦,所以我出国,想一个人慢慢生活。”

薄久愣了一瞬。

“你生病?……生的什么病?”

曲宁又捏了一把鸭鸭脑袋,略过无药可救的耳疾,指了指心脏。

“这里。”

“这里总是在重复一个声音。”

“它告诉我,要想不被什么事情伤害,那就最好避免一切故事的开始,让所有人和事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曲宁慢吞吞道,“当年的我太过悲观,被它蛊惑,选择了离开,就这样。”

曲宁将这句半真半假的话说出来,觉得以薄久的脾气恐怕当场就会起身离开。

但对方没有。

薄久只是将烟攥的变了形。

薄久依旧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走。

所以,他当年浓墨重彩的感情,竟然是因为这个虚无缥缈的理由而被迫腰斩?

“……可以,曲宁,其实你比我狠。”

这句话完全没有薄久白日里的雷厉风行,曲宁可以想象这句话低沉暗哑的语气,这让他的鼻尖顿时有些酸涩。

曲宁捏了捏挎包背带,心底抽动一瞬。

但这只是他的缘由之一……他还听不见了,这些年来,他极力装修外面的壳,但内里其实是一只毛病很多的笨蜗牛。

而薄久,是生来完美耀眼的天之骄子。

如果那个时候他的耳朵没有出问题,也许……也许他会留下来吧。

“所以我努力治病啦。”

薄久神色复杂,过了好一会才道:“治疗有效果了吗?”

曲宁眼睛放在男人的唇瓣上,半晌抬手撩了一下耳侧:“有的吧,你看我现在不是重新回来了吗?”

“我回来了,就是一个故事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