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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含岫喝了酒,但依然没有让夏兰伺候,自己一个人脱了衣裳,泡进浴桶里。

夏兰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净室里,搬了张小凳子放在净室的屏风后边,坐着跟他闲聊,以防他不小心在浴桶里睡着了,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泡完澡,夏兰再进来给他洗头。

身体里的酒意被热气一催,更盛了几分,穿着柔软寝衣的楚含岫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夏兰拿着烘干头发的东西进来,加入木炭之后套上木套子,把楚含岫的头发一层一层地烘干。

第二天,楚含岫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一点宿醉后的迟钝,眨了眨眼,盯着床帐看了好一会儿才伸了个懒腰,捞开床帐下床。

还不到年龄,昨天晚上没得酒喝的夏兰坐在靠窗的榻上做鞋,看见他醒了放下手里的鞋底子走过来:“还好有昨天晚上那碗醒酒汤,不然您这会儿一定醒不来。”

楚含岫点头,认可了他这句话,“那醒酒汤还挺好喝的,效果也不错,改天咱们去问问,能不能学学手艺,这样等我们回平阳县也能煮来喝了。”

“含清应该特别喜欢。”

夏兰想说,少爷你最喜欢!

再平阳县,自家少爷三五天就要小酌一次,也不醉,喝到微醺就可。

然后就与含清少爷含茗开始玩一些游戏,刚开始的就他们三个,后来沈侍君陈侍君赵侍君都加了进来,那叫一个热闹。

夏兰等他洗漱完,坐在椅子上后,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您这儿才醒,小的就让平安去邢大夫那会儿说了,今天早上就不去他那儿看医术了。”

“邢大夫昨天喝那么多,还能起得来?”楚含岫有些好奇,昨天晚上喝得最欢的除了老侯爷,就是邢大夫了,带去的两坛玉春烧,他们两人就喝了大半坛。

夏兰嘴角勾了起来,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没呢,平安说,他去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有叫了好几声儿邢大夫才出声答应。”

“嘿嘿,我就说嘛,那么多的玉春烧,上头的时候真上头,现在起不来也是真的起不来。”

“那我就下午直接去蘅霄院,等他施针完给侯爷按摩了。”

脑子还钝钝的,看什么都看不进去,楚含岫也难得让自己清闲一上午,找了几张纸,两支炭笔,跟夏兰和平安画五子棋,下午再慢慢溜达到蘅霄院。

跟往常一样,他跟邢大夫在蘅霄院门口就遇到了。

邢大夫背着药箱,揪着小胡子,走到他跟前道:“昨儿那玉春烧,着实不错,你那儿还有吗?”

楚含岫笑出几颗牙齿:“就您昨儿那拿酒当水喝的架势,我多少玉春烧都不够泥造的。”

“这么说,那就是还有?!”邢大夫一向严肃,神情还有些古怪的脸上露出几分笑,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楚含岫道:“有,从平阳县来京都的时候,带了几坛,待会儿我让平安给您送一坛去。”

“不过您可不能像昨天晚上那样喝了,需得适量,玉春烧比外边儿卖的酒都烈,多饮,频繁地饮,对身体无益,这您比别人更清楚。”

邢大夫已经彻底爱上了玉春烧,下巴上的胡子都比平时飘逸:“放心,老夫懂得。”

两人刚踏进蘅霄院,就被小厮领到主屋。

邢大夫先给赫连曜把了一下脉,道:“经过一夜,侯爷的内力运行得更加顺畅了,有内力的蕴养,再过一些时日,五脏六腑和血肉也会越来越康健。”

总而言之,除开腰以下不能动以外,赫连曜的身体已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邢大夫道:“现在已经不用施针了,一两个月,侯爷的身体就无碍了。”

“!!!”一旁还等着他施针,然后换个目标地按摩的楚含岫望着邢大夫,“哥夫天钥穴才刚恢复,就不用施针了吗?”

邢大夫道:“习武之人,内力本就有蕴养伤口,骨肉的作用。”

“侯爷内力深厚,现在施针,已经没什么作用。”

楚含岫没想到,自己昨天高兴早了,一觉醒来,好不容易找到的路子,嘎巴一下,没了!

他望着邢大夫,又看看赫连曜:“我觉得,多施针几次,亦是无碍的,促进哥夫的身体更快地恢复。”

不明就里的邢大夫在思考他的话,赫连曜却是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他并不希望施针一事就此结束。

已经百分之八十确定,他与自己玉屏穴天钥穴恢复一事有关系的赫连曜并不知道楚含岫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楚含岫对他绝对没有恶意。

从邢大夫为其把脉,就没有说过话的赫连曜薄唇轻启,道:“含岫言之有理,今日依然劳烦邢大夫和含岫,为我施针按摩。”

想了一圈,依然觉得施针对现在的赫连曜作用聊胜于无的邢大夫听见他如此说,点了点头:“是。”

楚含岫眼里的神色却带上了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喜色,站起身来,随着赫连曜和邢大夫往外走。

这么些天,按摩的流程双方都已经很熟悉了。

等邢大夫施针过后,赫连曜已经闭上眼睛,等着楚含岫用缎带蒙上他的眼睛。

今天想换个地儿的楚含岫拿着缎带站在他半躺的榻后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哥夫,今天要不要试试按按其他的地方。”

“您经常这么坐着,腰背比较辛苦,按一按腰背会舒服一些。”咳咳,楚含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正,没有任何妖艳贱货的成分。

毕竟,给一个男人,尤其是名义上的哥夫按腰背,不知道的人一听,准以为他有什么歪心思。

天地良心!

楚含岫对天发誓,他就是对赫连曜的脊柱骨有想法,其他的,那是一丝都没有!

然而他不知道,赫连曜心头仿佛被一把巨锤敲了一下。

腰背……

楚含岫要给他按腰背。

之前他给自己按过玉屏穴和天钥穴,玉屏穴和天钥穴恢复了,让自己重新拥有了内力。

现在,他给自己按腰背,那是否意味着,他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治好自己在坠马时伤到的腰。

让自己……

重新站起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赫连曜的呼吸沉重了几分,掩在袖袍里边的手也隐隐颤抖。

做局的人,在背后得意他双腿残废,成了一个废人。

身边的人,惋惜悲痛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生,最虚弱的时候,他甚至失去了身体的自主能力,屈辱到连排泄都需要下人处理。

那时候,在外人,在身边的人眼里尚算冷静,没有被击垮的他其实一整夜一整夜地睁着眼睛。

他静静地望着床帐,回想着在霁州和永州骑在马上,在敌人队伍里杀进杀出的无拘模样,回想着自如地在营地里走动,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冷,变僵硬。

一次次的诊断,一次次的失望。

第一次被楚含岫按摩,玉屏穴出现刺痛的感觉时,他以为自己日益衰败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希望,从落云轩出来后连夜去邢大夫的小院,让他仔细地给自己诊脉。

然后当邢大夫跟他说,身体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变化的时候心境起伏过大,发了高热。

赫连曜片刻之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与平日里没有太大差别:“按腰背,是否会消耗你太多力气。”

一想到楚含岫有很大可能治好了自己的玉屏穴和天钥穴,又马不停蹄地想治好他瘫痪的下半身,赫连曜不得不想,这是否对楚含岫自身消耗过大,对楚含岫自己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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