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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放榜前一天, 主考官礼部尚书把答卷捧好,送入到宫中。

正值一场倒春寒,天空飘着细雪籽, 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在养心殿外,礼部尚书见着傅斌就在冰天雪地?里站着,一惊之后, 拱手说道?:“傅公?公?。”

傅斌把那人的吃惊看在眼底,含笑说道?:“路尚书, 这是来送答卷?”

“是。”路尚书答道?。

傅斌把门打?开, 迎接礼部尚书的是陈攀。

陈攀的个?子瘦小,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眯眯的,与傅斌的容貌相?比, 他更?符合人心中弄权的宦官形象。

陈攀的声音也比傅斌更?为尖细, 此时他脸上满是笑容:“路尚书, 这边请。”

路尚书是好香的,他可以嗅得出, 以前养心殿的沉香不如今日里的厚重,像是龙涎又?重了两分。

罗汉榻上成德帝正在掰核桃, 掰好了之后喂给贺兰汀,而贺兰汀因为礼部尚书的到来,从罗汉榻起身, “嫔妾这就出去?。”

成德帝笑着把贺兰汀的手一拉,“爱妃就这般待着,外面霜寒露重。”

贺兰汀对着礼部尚书盈盈一拜,而后者连忙行礼:“见过宸妃娘娘。”

“路爱卿是来送答卷的?”成德帝说道?。

陈攀把礼部尚书手中的答卷送到了成德帝面前。

成德帝低头看文章。

看完了头名的文章, 第一个?反应是,这辞藻也太平了一些, 压根就不适合做头名。

贺兰汀见着成德帝皱眉,手拨杏仁,喂了一粒到成德帝的口中。

贺兰汀和成德帝的相?处是,当成德帝心情舒畅的时候,她会使一些小性子,当成德帝心情不睦的时候,她则是对方舒缓情绪的解语花。

宫中一般女子是用凤阳花染指甲,而宸妃的心思很巧,是用了细碎的宝石碎片深浅不一地?晕染在指甲上的。

在烛火下,宝石碎屑熠熠生?辉,晃了成德帝的眼。

这般葱根一样的手指,居然给他拨杏仁,承德帝本来打?算往后翻一番答卷,看看有?没有?更?为心仪的答卷,此时没有?了心思。

“行了,就按照这个?公?布出去?。”成德帝想着,会试的成绩也不要紧,既然是诸位大?人看过的,头名文章可能用词简朴了一些,文章还是好的,等到殿试才是大?头,到时候自?己若是觉得头名不好,再更?换排名就是。

成德帝握住了贺兰汀的手,“夫人不必做这些,倒不如把这头名的封条拆开。这次春闱的会元也算是沾了宸妃娘娘的喜气。”

贺兰汀看着路尚书,只可惜对方低垂着头颅,完全看不出情绪来。

贺兰汀冲着帝王笑,然后拆开了封条。

丰城傅嘉泽五个?字跃入眼帘。

她一时有?些失神,脑中猛地?浮现了风雪之中,傅嘉泽卓然而立的情形,凛冽的风扯着他的披风。

成德帝见着贺兰汀如此,凑过去?说道?:“这名字看着有?些眼熟。”

贺兰汀想着那人宛若是她长大?的玑儿,心中一痛,眼眶也难以自?抑地?发红。

帝王连忙搂着贺兰汀,轻声哄着说道?:“怎么?了?”

贺兰汀用手擦拭了眼泪,“这人嫔妾在白峰寺下是见过的,他与嫔妾夭亡的孩子有?几分相?似,当时见到了他,嫔妾就以为是见着了长大?的玑儿。”

倘若没有?路尚书在场,成德帝会哄着贺兰汀,说是会再有?一个?孩子,此时碍于有?外人,成德帝只能够说道?:“朕倒是要好好在殿试的时候瞧一瞧傅会元的风采,路尚书,你们所选的头名很好,文章很好。”

路尚书想着,之前帝王分明是对头名有?不满的神色,只是因为宸妃娘娘的话,立即就不一样了。

路尚书口中说着是。

出了这事,帝王随意快速地?拆了剩下的封条,告诉路尚书就按照他们几个?考官商议出来的名次来公?布,紧接着就打?发路尚书离开。

路尚书抱着答卷的时候,敏锐察觉到了陈攀的情绪不好,刚开始他还没明白,等到见到了外面候着的傅斌,忽然明白了为何陈攀心情不好。

傅斌对着旁边的内侍吩咐了两句,然后对着路尚书说道?:“路尚书,奴才送送您。”

傅斌还撑开了一把伞,阻挡雪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寒风已经把雪籽吹开,雪花成团落下。

“不敢不敢。”路尚书口中说着不敢,不过也知道?傅斌为什么?送自?己。

等到往前走了几步,路尚书才对着傅斌轻声说道?:“傅公?公?,这头名就是丰城傅嘉泽。”

这五个?字立即就让傅斌笑了起来,他不住地?说道?,“好好好。”

路尚书侧过头,看着这位昔日里荣光无限的九千岁笑容真诚,此时他已经没有?了权宦的模样,更?像是一个?长辈真心实?意为孩子高兴。

路尚书也高兴名次没有?改,傅嘉泽的文章确实?是最和他的心意的,也浅浅笑了起来。

傅斌:“奴才今儿不出宫,这消息不用担心奴才散了出去?。”

路尚书不在意这个?,毕竟明天就要放榜了,“恭喜傅公?公?,头名的文章是我点的,他的文章很好。”

傅斌喜上眉梢,“他确实?不错,成了亲也没有?耽误做学问。”

路尚书想到了林怿来,毕竟昔日里要和自?己竞争礼部尚书的林怿还是傅嘉泽的老丈人。

路尚书不让傅斌相?送,而傅斌坚持把路尚书送了出去?。

踩在雪地?上,傅斌忍不住激动地?用拂尘挥了挥,就算是陈攀在内服侍,他只能够在外,都无法坏了他的心情。

再说了,陈攀算什么??

陈攀的动作太急了,他傅斌是花了十几年?才有?今天的位置,这陈攀这么?快就有?了机会,但是能不能站稳还不好说。

以前傅斌多少?提防这位陈攀,现在见着他如此急切,反而觉得不足为虑。

陈攀此时得宠像是水中月,镜中花,长久不了。

而屋内养心殿里,贺兰汀照例是宿了一夜,一直等到帝王去?早朝,她才摆驾回玉棠宫。

陈攀等到无人的时候,就说道?,“宸妃娘娘,昨个?儿试卷的头名可是傅斌的外甥,在殿试之前娘娘要不要和万岁爷说说看那学子的不好……”

“闭嘴!”

贺兰汀反手一个?耳光,打?在陈攀脸上,呵斥说道?:“陈攀,你好大?的胆子,教本宫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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