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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成绩是怎么来的,任东的成绩就是怎么来的。

好学生跳出来作证,老段的疑虑仍没?有?打消:“我是说过高?三未定,谁都可?以成为黑马,这不是问一下?学生的真实成绩好制定对应的教学方案啊,任东以前发下?来书本半个学期过去了?,名字都没?写,再说了?,谁不知道他是学校的老大,平时打得架混的日子还少吗……”

话说得再好再铺垫,老段嘴里依然难掩对任东这一类坏学生的偏见,也不信这个成绩会是他自己考出来的。

徐西桐下?意识要为任东辩解,眼看就要起争执,任东强攥住徐西桐的胳膊试图将人带走。陆陆续续的,大办公室进来很多领试卷的学生及其他课老师进来,都看到了?这一幕。

可?小姑娘在他怀里不停地挣扎,他拽着她往外走,徐西桐仍朝老段当着众人的面说道:

“难道他就不能改变吗?高?三这年,任东比谁都努力……”徐西桐胸膛剧烈得起伏着,眼睛赤红,“您不能这么看不起他,他小时候成绩也不差的,我觉得他以后一定有?前途。”

只有?徐西桐知道,任东为了?践行陪她一起走的承诺有?多努力,他每晚做题熬得乌青的眼睛,背书背得嗓子发哑。

他从来没?抱怨过。

他的意志远比任何人想得强大和?坚定。

任东原本漫不经心地听着,听到这一句话,漆黑的瞳孔一震,垂在裤缝的手指动了?动,胸口似涨潮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走出办公室,徐西桐想说点什么,这时上课铃上了?,他们只好匆匆去了?教室。

周末半天假,徐西桐和?任东照例在教室渡过,因为天气太过寒冷他们乘坐公交回家。

他们先?在外面吃了?碗饺子再坐的公交,一上车门?,车内坐满了?男女老少。

任东眼尖地发现了?车中间有?个位置,示意徐西桐去坐。他则拉着吊环守在徐西桐面前。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向前开,开到二泉站,下?了?几个人又上了?一波人。

徐西桐坐在座位上,发现站在任东旁边的一个男人很奇怪,他大概一米七二的身高?,穿着蓝色羽绒服,四眼,胸前背了?个黑色的大背包,神态鬼鬼祟祟的。

很快,她终于明白?四眼男人为什么这么怪异了?。他低着头,不停地靠近站在他面前的一名女生,不断地向前顶着胯,摩挲着女生的屁股。

徐西桐刚想睁大眼,有?人比她更?快。她立刻拿出手机对着眼前的一幕录了?起来。

一只修长?的手搭住四眼的肩膀,四眼瑟缩了?一下?当下?反应想逃,任东并没?有?给他机会,反捆住他的双手,手掌擒着四眼的脖颈,沉声道:

“你在干什么?”

站在四眼前面的女生终于得以喘息,她转过身喊道:“他刚才?猥亵我!”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公交车内安静下?来,四眼脸涨得通红,把脸埋得很低,开始示弱:“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公交车内有?人开始和?稀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算了?吧,人家都道歉了?。”

有?好心人劝道:“小伙子,你还是算了?吧,万一人家报复你,你就完了?。”

众人一边置身事外一边议论纷纷,四眼男人见事情的发展有?利于他,开始倒打一耙,栽赃陷害:“我好好站这的,是这女的自己撞上来的,我根本没?有?主动碰她……”

女生眼眶蓄泪,一滴眼泪率先?滑落脸颊,据理力争:“你胡说!明明是你——”

倏地,四眼趁任东不注意,反手一拧,给了?他一拳,从他的桎梏中逃走,横冲直撞跑向司机驾驶室,车内尖叫连连,乱成一团。

四眼摁了?开关,车门?唰地一下?打开,他仓皇跳下?车。任东眼神一凛,迅速追了?过去。

徐西桐拉起刚才?那位女生的手带她下?车,站在公交站台上报了?警。

眼看四眼一路狂奔在马路上,不停地踹倒垃圾桶,店铺的宣传牌制造路障,让任东难以追踪。

四眼时不时地撞到路人,人们尖叫不已,场面一度水泻不通,任东一路跳过路障,奋力奔跑,眼看绿灯在即,四眼跑到下?一个路口逃跑的话就死无对证了?。

这次不抓到他,他下?次还会去祸害别的人。

任东抄起路上的一块木板用?力朝四眼的背影砸去,木板打在他脖颈上,四眼脚步微缓停了?下?来,下?意识地抬手摸向传来痛感的地方。

任东眼疾手快地跑了?过去,他腾空跃起猛地踹了?四眼一脚,随即整个人向他扑去,死死将人摁在地上。

被任东压在地下?的四眼不断地挣扎,还反踹了?他一脚,任东微喘着气第一时间将四眼经男人的皮带干脆利落地抽走。

警察很快赶来,将四眼男人带走,他们几个人也一并被叫去了?警局做笔录。

女生的妈妈很快赶来,女人烫着一头卷发,嗓门?很大,一进门?就找警察,握住警察的手不停地说:“谢谢警察同?志保护了?我女儿,谢谢你们,改天我要送面锦旗给你们。”

警察摆摆手,跟大娘说:“要谢谢那个小伙子吧,是他在公交车上见义勇为救了?你女儿。”

女人顺着警察的手势看过去,在看清沙发上坐的少年是谁时愣在原地。

任东坐在沙发上,拿着所里给的冰袋,正在龇牙咧嘴地敷着伤口,在看到女人的时候也愣住了?。

是张婶。

徐西桐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公交上看见那个女孩觉得面熟,张婶女儿在北觉一中读书,比他们小两岁,正读高?一,一中是封闭制,平时很少见到对方,所以他们只是觉得眼熟。

没?想到是邻居。

张婶从任东搬来七矿家属院的第一天就大骂他是社会上的混混,有?妈生没?爹养,说他以后没?出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让院里的小孩离他远点,说他这样死德性的人活不长?,是个短命鬼。

他的父亲也说他连一条野狗都不如。

就是这样一个在大人眼里十?恶不赦的少年,在公交车上大部分人不是沉默或是和?稀泥的时候,不顾一切站出来,帮忙抓住了?歹徒。

张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害臊得不行,她做主给了?自己一耳光,让人拦也拦不及,她的语气愧疚:“任东,婶给你道歉,对不起。”

任东忙起来,他低头摸了?一下?脑袋,开口:“没?事,您去看看您的女儿吧,她应该受了?不小的惊吓。”

一切程序流程都走完后,张婶带着她女儿离开,最后徐西桐和?任东也准备离开,一名长?相严肃,眼窝凹陷的民警喊住了?任东。

原本徐西桐还有?些紧张害怕,没?想到那位警察的语气随和?,还表扬他们:“谢谢你们啊,你们做得好。”

“还有?你的手机视频,做得好。”警察对徐西桐说。

徐西桐不好意思地笑了?,任东点了?一下?准备离开,那位民警伸出手看着任东,语气称赞:

“不握下?手再走?小伙子,年少有?为啊,你还挺聪明,知道擒拿歹徒第一时间先?解对方的皮带,以防对方跑走。”

任东站在那里,背脊挺直,难得露出锋芒的少年气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伸出手,一老一年轻的两只手郑重地握在一起。

任东和?徐西桐并肩离开,眼看就要踏出警局的大门?,徐西桐脚步停下?,转身跑到那名警察面前,语气认真:

“警察同?志,您是不是觉得他以后一定有?前途,以后的人生大有?作为。”

警察愣了?一下?笑了?,随即看向任东,给了?他很重要的认可?:“是啊,小伙子我看好你,刚才?看了?视频你身手也不错,有?机会欢迎报考警察。”

*

任东和?徐西桐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天空处于一种天地初开混沌的白?色微光,风呼呼地刮着,无孔不入地钻进他们的骨头缝里。

从刚开始到现在,任东异常沉默,只留给她一个好看的侧脸,徐西桐撞了?一下?他的胳膊,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

任东终于转过头,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当警察啊,反正你又不喜欢打拳,这样多好,以后你是警察我是记者,多好啊,说不定以后工作还能一块。当然,我不是对你的人生指手划脚,你也可?以不当警察……”徐西桐自顾自地在那说了?一大堆。

任东倏然打断她,语气认真:

“好。”

不是徐西桐想,而是他自己想,就是突然的一下?被警察的话给砸中了?,人都是懵的,他现在的血是滚烫的,心也热的,整个人活了?起来,前进起来更?有?动力了?。任东生平第一次得到他人的夸赞和?认可?。他在心里默默想到:

我要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要走到光明的未来里去。

徐西桐呆了?三秒,开始兴奋地近大叫起来,她踮起脚尖不停地晃着任东的手臂不停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

她费力勾着任东的脖子转圈,后者被她勒得喘不过来气,没?好气地跟着笑了?。

“那你现在给我录个视频,我们现场演练一下?。”徐西桐说道。

“什么?”任东虽然费解,但还是架不住徐西桐撒娇闹他,拿出手机对着她点了?录视频的功能。

徐西桐站着镜头面前,女生扎着利落的高?马尾,鹅蛋脸上写着认真,一双可?爱的眼睛看过来,她将手捆成话筒状放在嘴边,咳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