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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盘起子顺利,优势绵延到后半盘,他快要赢了。

而且应当恰赢半子。

可是最后,还是全然崩盘。

输的原因,倒是和方才一模一样。

有某个人在岸对侧,虎着脸训暗中砸坏人家木琴的安荣郡主,对事不对人的态度,把这个堂妹训得一愣一愣。

他听得入了迷,没看住手中棋局。

十多年前的光阴转瞬,宣珏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道:“臣认输。”

谢重姒妄图寻找一塌糊涂的棋局里,残存活路,没听清:“嗯?”

宣珏将两枚黑棋扣在角落,正色重复:“臣认输,殿下便能赢。”

修长的手指从黑棋上挪走。

“所以,臣投子。”【注】

谢重姒没反应过来,倒是谢策道笑道:“宣三,你也太让着她了。朕都未曾有这等待遇。”

“殿下不通棋艺,臣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宣珏温声道,“有失妥当。”

宣珏做人做事滴水不漏,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认输,的确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他实力摆在那无人质疑,她也不至于落个没脸。

谢重姒意兴阑珊,她想和宣珏正经厮杀一盘,苦于不能暴露作了罢,转而疯癫得试探他思路,没想到宣珏又半道认输。

倒是他不喜落人口舌的风格。

她一瞬间想了很多,第一个念头是,宣珏上辈子要是没遇到过她,宣家也幸免于难,他定能在朝堂上青云直上。

于是谢重姒起身,后退一步,向谢策道笑眯眯地道:“我也算赢了宣公子,约莫一下,儿臣就是和父皇一般水准啦。您接着来,小心别输,否则就是差于儿臣了。”

“你啊。”谢策道拿她没法子,“去摘你的月桂枝吧,别在这搅乱了。”

谢重姒吐吐舌头,拉着叶竹就走,去隔着灌木丛和亭台楼阁的对岸,折了四五支芬芳枝桠回来。戚贵妃得了一枝,谢策道得了一枝,胖墩墩弥勒佛般的首领太监蒋明也得了一枝。

谢策道哭笑不得,将手上花枝往蒋明一递,示意收起来,又对谢重姒无奈摆手,让她别吵,麻利溜地玩去。

“其余的打算都带回未央宫么?”戚贵妃小声问道。

谢重姒盯着手里多出来的两片枝桠,皱眉。转而想到了个人,笑道:“不,只带一束回去。哦对,文澜今儿何时来?”

戚贵妃道:“也不知道疯忙些什么,母亲说他好几日未归家了,还让我多管管。估计得晚上才到。”

谢重姒滴溜溜转着树枝,点了点头,又急着将花送人,见棋盘还剩大半,就没坐片刻,先行离去了。

而宣珏着实有些心不在焉。

谢重姒捧着大片枝桠而来时,他恍惚了一瞬。成婚之后,不是没有踏青游乐的短暂欢愉,谢重姒喜爱摘花赠人,就像昔年高空抛花,掷牡丹给他一般。

宣珏自然不会自作多情,也不会以为还有他的一份,但听到那句“只带一束回去”,仍旧难免多想。

特别是谢重姒还打听了戚文澜行踪——是给戚文澜的吗?

谢重姒当然不是给戚文澜的——他不解风雅惯了,看到月桂花,想到的估摸是做出的月桂饼味道可好。

她想赠的,是安荣。

转过御花园,衣香鬓影,往来的也都是人间富贵花。

其中最打眼的,众星捧月,靠在太湖石上,浅笑盈盈着:“我没生气啦,真的没有。”又耍了个心眼:“她不就是让太医来看我,让我被我爹凶了一顿嘛,其余的倒也没难为我。”

谢重姒耳聪目明,一打眼看到谢依柔后,又听到她这句明退实进的小心思,心里好笑。

便快步走上前去,横斜月桂,同样轻笑着道:“喏,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