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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并不知道席司宴这习惯, 上车之后,陈默才有时间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没来,你今天打算怎么办?”席司宴回。

陈默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思考几秒钟, 然后开口说:“那我很可能要对不起你的……红颜了。姓秦的脑子不好, 我应该没法忍到底。”

席司宴的注意力在前半句,“不是红颜。”

“不是说从小认识吗?人从初中就喜欢你。”

席司宴靠着座位, 平静道:“很早认识不假,廖家就这一个独生女儿,养得很精细, 也逃不脱父母控制欲强的事实。对比孙晓雅那种做事不过脑子的个性, 她敏感很多, 初中阶段因为长相出色尤为受到关注, 骚扰也不少。那会儿我和齐临怕出事,需要轮流送她回家,我猜她应该是将我放在了救赎者的角色上, 可惜,我不是。”

席司宴的本质上,其实是个冷漠的人。

他做事周全, 各方面能力出色,是很容易让少女心生好感的类型, 同时,他的理性永远占据主导, 不是个感情用事的。

要说少数脱离本质的行为, 大多都用在了陈默身上。

比如陈默刚住校和李锐动手, 他居然也会说出用权势压人的话。

比如知道他的处境, 动用了老太爷留给他的人脉。

比如暗示父母出柜, 第一次吻他等等。

很多的细节上去深究,在陈默身上,他有了很多次与理智背离的举动。

眼下看陈默。

他懒懒散散靠着,被牛仔裤包裹的长腿往前伸,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那种松弛展露出现的时候,席司宴知道是他对自己不设防的原因。

陈默不论是刚开始看似无欲无求的状态,还是他不畏惧一切时暴露的果断张扬,在席司宴眼里,他能清晰感知这一切表象下的戒备疏离。

席司宴猜测过原因,成长环境,身世骤然被揭开的巨变,看似合理当中又处处透露着一些不合理。但不论如何,当陈默一点点融入人群,也靠近自己,甚至说他们能突破到这一步,席司宴能清楚听见心脏血脉跳动的声响,吻他时,灵魂仿佛都在颤抖的悸动。

喜欢一个人,感觉最骗不了人。

他了解自己,所以更小心翼翼,步步谨慎。

“想好去哪儿了吗?”席司宴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陈默看向车窗外。

经过暴雨洗礼的绥城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陈默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不少年,占据他短短二十八年的三分之一左右,这一生不出意外,未来他也将一直生活在这里。

陈默低声:“我想回去看看。”

“什么?”席司宴没有太听清,往他这边靠了靠。

人就在陈默身后,以至于陈默回头的时候,差点撞到他。不过陈默并未纠结在这上面,看着席司宴说:“榆槐村,我打算回去看看。”

席司宴没说话。

但陈默从他脸色就能猜出他的不赞同。

陈默笑了笑,放任两人过分挨近的姿势,开口说:“你这么严肃干什么?其实榆槐村那个地方并非都是不好的记忆,之前媒体放大了那部分不堪,让人觉得那里除了封建闭塞没有一点可取的地方。其实不是的。”

席司宴嗯了声,示意他在听,同时拍陈默的肩膀示意他躺下来。

陈默在聚会上站了不少的时间,昨晚又熬了夜和老K理项目计划书,这会儿也就没客气。

他倒下头枕着席司宴的膝盖,找到舒适的位置喟叹一声。

然后看着车顶接着说:“你见过乡下的晚上吗,星星特别多,我在绥城从没有见过那么亮的星星。晚上睡觉总能听见狗叫和田里的虫鸣,邻居也不像城里这么冷漠,住在隔壁半年的都不知道是男是女,陈家隔壁就有一个小孩儿,姑且叫他小黑吧,因为他太阳一晒就特别黑,又瘦,八岁的时候跟着他爸妈去城里了,你知道他梦想是什么吗?”

“是什么?”席司宴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捋着他的头发。

陈默:“当个理发师。因为他觉得那些十几岁就出去打工,过年回来染着一头各种颜色头发的人都特别帅。”

陈默说着自己都笑起来,不是觉得这理想太不值得一提的那种笑,是有些轻松的笑。

席司宴垂眸看着他,若有所思,“你羡慕他?”

“对啊。”陈默没有负担地承认,笑:“有梦想谁都了不起。这个词对过去的我来说过于奢侈,所以我想回头去看看,回到最初的地方,或许能更清晰接下来要走的路。”

陈默不是个有梦想的人。

十七岁之前他只求生存,后来那些年野心占据了一切。

前几天老苟提起他在乡下过暑假的时候,陈默就有这个模糊的念头了,如今席司宴再提起出行计划,陈默就顺势说了自己的想法。

席司宴沉吟两秒,然后说:“好,陪你。”

陈默扬着嘴角笑了笑。

上辈子他和榆槐村的联系断绝在了十七岁,从此他再不曾回头踏足那片地方。他设想过回去,在公司屡屡遭遇陷害,和杨家决裂他都想过,只不过那种设想当中,是代表着他这一生的终结。

他生长于此,最后长眠于此,无人知晓,也不需要被找到。

只不过这种悲观主义衍生的结局终究是没有实现。

他死于绥城,一栋烂尾楼底,从此身后事一概不知,也无从知。

他从没想,真的要回去了,却并不是一个人。

有个人说,我陪你。

陈默后来在平缓行使的后车座里睡着了。

他也不知,在他睡着的那短短路途,席司宴看了他很久。

最后他问了司机林叔一句话。

他说:“林叔,他提起过去生活的地方像是早已释怀。明明才一年,放我身上,我自认做不到。林叔能吗?”

林叔看了一眼在高大少年膝头睡着的人,摇摇头,“代入自己,确实不能。”林叔又总结,说:“所以他很强大。阿宴,你爷爷不会轻易同意你留下的,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席司宴没有说话,林叔感觉到了他无声的拒绝,果然,席司宴说:“我要是决定走,一开始就不会招惹他。”

林叔摇摇头,再没有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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