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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还是贺渊今天发的那一组朋友圈照片,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和官宣有什么区别?

所以贺津行前脚刚送走侯与宁,一回到套房,就被贺老爷子叫到了庄园的会议室,一进房先看见老爷子举着一壶茶在浇灌茶宠,俨然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昨天半夜下飞机坐了两个小时车从机场到庄园,今天起来马不停蹄见了侯与宁,爸,哪怕我年轻也不能被你们当陀螺似的每天待机24小时吧?”

“见到侯小姐了?”

“见了,人家有喜欢的人,麻烦你们以后不要再乱点鸳鸯谱。”

贺津行勾过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不怎么守规矩地坐下了,只是脸上神色不太好,像是确实对这件事有点不高兴。

“这个事也是你自己先在媒体上胡说八道引起的,你现在又在埋怨谁?”贺老爷子哼了声。

贺津行现在是真的累了,指尖轻扣了下桌面,打了个呵欠,示意老爷子有话快说,别绕圈子。

面对这个小儿子放浪不羁的模样,贺老爷子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当年他母亲去世,和家里一言不合离家出走,三年了,自己在美国自生自灭还混出一点名堂……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哪怕贺津行不回国就在那边另起炉灶,如今的造化也不一定就比他回来之前的贺家差到哪去。

没人知道他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就好像半月前,他前脚刚露出一点要动春心的模样,后脚就被那些踊跃争取的人吓到了国外去。

贺老爷子知道这时候催他也催不动,只好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行,你自己不谈恋爱愿意单着谁也管不动你,但是你晚辈的事你能操心一下吗?”

听到“晚辈”二字,贺津行目光闪烁了下,偏了偏头,“嗯”了声,目光扫了过来。

贺老爷子拿出自己的手机——作为老年人他用智能机用的还是挺溜的,眼下屏幕上打开的,赫然便是今天贺渊发的那组朋友圈。

照片上,阳光灿烂,少年少女气氛和谐。

贺津行扫了一眼,十分有礼貌才忍着没冷嗤,只是面无表情地把在他看来十分碍眼的手机屏幕锁上,“怎么了?”

“当初贺渊回来我也真没那么想,总觉得有安安陪他跳个成年礼宴开场舞就很好,没想到他们现在相处的好像还挺好。”

“挺好是什么?”

“就是有戏。”

“判断标准是什么?”

“?什么判断标准,这东西还要什么判断标准,以我吃了七十几年的大米来的丰富经验可以吗?”

“您吃了七十三年的大米来的丰富经验可以省省了,毕竟以前在您眼里,苟聿的女儿和贺然也相处的挺好……然而据我所知,他们俩连牵手都不超过五回。”

这回答过于犀利,贺老爷子当场被噎住,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桌对面的小儿子率先不耐烦,蹙眉把衣领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别瞎琢磨,他们不合适。”

贺老爷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杯“啪”地摁回去,“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不合适人家能一块儿跳开场舞!”

“就跳了一支舞。”贺津行嗤笑,“严格算起来,她和我跳那支音乐时长还多23秒。”

贺老爷子听他这回答,气的吹胡子:“胡说八道什么你!别笑!严肃点!”

贺津行稍微收敛了笑。

不过这问题也不大,毕竟从踏入书房的那一秒,他的双眸就透着一股生人莫近、废话莫言的冰冷,哪怕是笑,也是黑沉沉的眸深一片。

贺老爷子拼命把手机往贺津行手里塞:“除了跳开场舞,今天下午他们也相处得很愉快……我听说苟安一直很害怕马的,今天下午还去主动摸了贺渊的那一匹。”

手机屏幕再亮,手机里除了下午那张贺渊已经发了朋友圈的、他和苟安互动摘发带上某样脏东西时的合照,还有一张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抓拍——

照片中少女笑颜明媚,伸着手去触摸不远处的白马,马背上,一身骑装的少年垂眸,唇角挂着微笑看自己的马与人互动。

贺津行:“……他们哪来那么多照片?”

贺老爷子:“你这是什么不服气的语气?”

贺津行:“这不算什么。”

贺老爷子:“这还不算什么——活该你单身!”

贺津行想了想,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相册递给了贺老爷子。

后者开始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定眼一看,照片上背景是马厩,一匹高大的黑马,黑马一脸桀骜不驯,上面趴着个磨坊农女装的小姑娘,小姑娘颤颤悠悠地抱着马脖子——

不是苟安又是谁。

骑在马上的照片,也不是贺渊才有。

“后来她也是骑着它去的蓝莓园。”停顿了下,“我给当了快半个小时的马童,最后换来了几颗蓝莓作为报酬,侯与宁以为我疯了,谈事谈到一半去干这个。”

贺老爷子:“……”

“你不信也行,”贺津行声音显得懒洋洋的,逐渐占据上风,“但去蓝莓园路上应该也有照片做为凭证,我看到周家的女儿偷偷用手机照了,就是去要照片的话可能会被讹一笔,但您想看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被讹一次。”

贺老爷子抓过老花眼镜还想再看,手机已经被对面长胳膊长手的人抽走,老头从下往上望着面无表情的小儿子:“那匹马是你的胡萝卜?”

这个名字贺津行迟疑了一秒,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嗯”了声,生怕面前的老头听不懂似的,面无表情地强调,“她是怕马,但也是先骑我的马在前,贺渊只是捡个现成便宜。”

“斤斤计较。”

“你去问问那些合作商,其余赞美词用到泛滥,谁也没夸过我大方。”

“你这马不是除了你谁也不让碰?咬了不知道多少个人,安安怎么还骑上去了?”

于是贺津行又“嗯”了声。

停顿了下,才道:“随主。”

贺老爷子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然后是真的难以掩饰震惊,瞪着贺津行——

想问他是不是有毛病,还是纯纯变态。

原来那天成年礼宴前,他费尽心思想要不要挑选个像话的人给苟家掌掌眼,这人冷不丁在旁边提了句“我也单身”居然是认真的……

他居然这种心思!

实在太不像话!

张了张口正欲骂人,结果话都到嘴边了,突然想到虽然原本差了个辈分,但是苟安和贺然都解除婚约了,那也就没什么辈分的说法……

差了八岁,是有些年份,但也不是非常过分。

安安性格跳脱,有个人能在旁边看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吧……

“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

“……我就不信你昨天才注意到她,不管怎么样至少一个半月前人家还是你未来侄媳妇!”

“昨天?那又真不至于那么晚。”

贺津行毫不犹豫且真诚地挑眉,语气听上去是真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你在发什么脾气?所以至少一个半月前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察觉到,还配合我告诉苟聿那条鲸鱼项链是你送出的。”

“………………贺家要是有家法就好了,”贺老爷子认认真真地说,“你现在还挺需要的。”

贺津行往后一靠,姿态放松地坐在位置上:“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其实做了,错应该是挺错的,但是无需告诉别人。

“安安还叫你小叔呢!”

“我让的……明天开始让她叫我名字好了。”

“………………贺渊跟她更配一点,我看她更喜欢贺渊。”

“扯谈。”

“苟聿知道这件事吗?”

“……”

终于换来了片刻大概是心虚的沉默。

“那就是不知道。”贺老爷子终于腰杆直了些,用茶壶壶嘴点了点贺津行,“你自己去跟他说吧,问问他侄子废了,换叔叔上行不行。”

看他打不打死你。

贺津行显然也是猜到了老头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抬起手摸了摸鼻尖,“先不跟苟聿说了。”

“你也有怕的时候。”

“安安不喜欢婚约这件事……就算苟聿妥协了又怎么样,真要放明面走流程,保不准又觉得是在逼她,然后闹脾气。”

“……”

被这诡异的对话节奏带的像是被雷劈了下,贺老爷子这把年纪都觉得大脑供血不足脑子发麻,摸出一根雪茄,想点了冷静一下,想了想往贺津行那边伸了伸。

“来?”

贺津行:“戒了,二手烟她会打喷嚏。”

贺老爷子:“……”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贺老爷子:“哦哟哟哟哟哟。”

面对肆无忌惮的阴阳怪气,贺津行站了起来,拂去衣摆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淡然:“看来您没别的话要说了,晚安。”

“再说两句嘛。”

准备离开的人以毫不犹豫地转身作为回答,走的时候甚至没忘记体贴地带上门……

半晌。

门又开了。

本应该已经走了的男人探进半个身子:“您眼神真的有问题,别再瞎搞给我添乱,我也是亲生的,下次坟前会跟我妈告状,谢谢。”

“啪”地一下。

这次门是真的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