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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出题者孙惠蔚,在太和初就被先皇授“皇宗博士”了,尉窈能答出所有题,足以证明掌握《诗经》学之精深。还有一点很难得,尉窈的书写工整,九卷无错字、无涂改,字字骏放,可见平时刻苦之功。

元恪开口:“之前朝廷向州、郡征召训诂学常诵讲师,此份《诗》学试卷是其中一讲师答的,讲师年龄十岁。你们相互传阅,比较一下自己的功课。”

元茂很勤快,立即帮着孙惠蔚、崔侍中给诸王递试卷。

可惜皇帝的良苦用心了,只有清河王在认真看题,其余人各有各的心虚,与其说看题,不如说默默背诵尉窈的答案,生怕过会儿陛下考他们。

元恌鼓着胖腮帮,他有好多字都不认识,崔侍中瞧见七殿下神色,把最简单的《风》试卷给他看。

真是巧啊,元茂给京兆王的试卷,正是“死曰鬼”那份!

尉窈差点高看了这位王,元愉回府以后才琢磨起他背诵的试卷内容。

“庶士、庶人无庙,死曰鬼?”

“死曰鬼?”

白天元愉被罚站受气,在斋宫又因背文章结巴挨训,令他昏昏沉沉睡着,做了个野鬼无依的噩梦。

梦里,他看见诸兄弟都化身为佛像端坐在庙里,受香火供奉,只有他想飘进哪座庙,都被那些佛像撵打出来。

他像个乞儿一样沦落荒野。

绝境里,同样为野鬼的杨奥妃飘来,泣泪呼唤他:“妾冤枉,妾冤枉——”

元愉被吓醒。

做梦变成孤魂野鬼,已经很令人恐惧了,那么现实里遇到呢?

一轮清月照三州。

定州、瀛州、冀州交界的荒郊野林里,发配往平州的一行罪奴被命令停止行路,押送他们的驿吏就地一坐,今晚在此歇脚。

尉窈的弟子巩蔼是罪奴里年纪最小的,此时她浑身脏污,发散打结,根本瞧不出是男童还是女童。

坐在巩蔼对面的俩罪奴,年纪都为八岁,分别叫萧濯浊和杨妙迁,她二人犯的也是奚官署那桩“虱蛊”案。

萧濯浊似乎在流放前就吓傻了,一路上从未开过口,被人欺负时也是。杨妙迁渴得喉咙要疼裂,等那些壮年罪犯在水坑边饮够了水,她才敢往水坑处爬。

因为长途赶路,每名罪奴只双手部位戴木枷,杨妙迁喝几口,捧着水打算给萧濯浊喝。

她一回身,吓坏了,看见远处树枝倒挂着一巨大影子。

是怪兽吗?

巩蔼顺着杨妙迁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立即呼喊驿吏:“官长快看,那边是什么?”

两名驿吏结伴过去打探情况。

结果一个骤然倒地,一个要跑时,只来得及喊叫一声,就被那个大影从树上跃下、扑中,瞬间没了声息。

而后那个庞大影子向树林深处跑。

剩下的驿吏留下小半人看管罪奴,余者全去追诡异凶手。

巩蔼赶紧去和那些成年罪奴扎堆团聚,她喊杨妙迁:“过来,快过来,别单独待着。”

杨妙迁拽萧濯浊拽不动,着急地要哭时,成年罪奴里忽然有人咋呼:“快跑吧,平州不是人待的地方,此时不跑,再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