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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看, 她就偏要他看。

窗外的夜雨,屋内的冷风,明远卷着袖底的檀香, 紧闭着双目朝俯在乔纱肩膀上的聂小姐袭来。

盖在身上的僧袍上掀起一股檀香, 乔纱感觉到搂着她的聂小姐手掌一翻, 闭着的眼尾闪过一线幽绿的光,扣着她的腰就要出手一般——

乔纱猛地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往怀里一带, 下一瞬如翻飞的蝴蝶一般闪身护在了他的身前。

明远袭过来的手就抓在了乔纱的肩头,流着血的肩头。

乔纱在他的手掌下低低哼了一声, 娇怯怯、媚生生叫了一声:“圣师留情……”

明远下意识的睁开了眼,入眼是昏暗夜色里的一抹雪白之色, 她只半边身子挂着那件深红的僧袍,流血的肩膀和纤细的腰身,全展现在他的眼前,如孤立在夜色中的一支莲……

他慌忙闭上了眼,收回手急退一步,那只手便如同被火灼烧一般, 手指上沾着她的莲花血, 掌心里留着她肩膀细滑柔软的触感,他像是抓住了一块软玉……

闭着的眼前也是她抹不去的一抹雪白。

她连声音也是软的, 带着温度的,一缕香似得绕住他:“圣师手下留情,聂小姐只是与我闹着玩。”

闹着玩?

她的话令被她护在身后的聂小姐也愣了一下,她到底知不知他刚才在吸食她的血?

这个女人傻到竟还在护着他吗?

“谢夫人, 他已非聂小姐。”明远闭着眼在几步外沉声道:“真正的聂小姐已死, 他是附体在聂小姐身上邪魔。”

“怎么会。”乔纱望着他, 眼底里尽是有趣的笑意, 她的血香不香?她的这具躯壳美不美?

嘴里却用着最柔软的声音,说着最傻的话,“怎么会呢圣师,她身上没有一丝邪魔之气,她如此弱不禁风,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怎会是邪魔?”

明远闭着眼,连面孔也不敢朝向她的方向,只侧着头说:“谢夫人被他骗了,还请谢夫人让开。”

他似乎不想与她争辩,猛地抬起宽大的衣袖一卷,手指捻了一个诀,绕过乔纱骤然向她身后的聂小姐袭去。

凛冽的风卷起乔纱的黑发,直逼聂小姐的眉心——

他眉心一蹙,却没躲,他本可以躲开,逃之夭夭,但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与其日后还要费心来抓这个女人,不如就继续留在这个女人身边,看她是不是真的傻到继续袒护他,被他吸干血。

他偏了偏身体,那记诀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发出一声女人娇滴滴的惨叫,顺着那股力道被击撞在窗户上,撞破窗户直接跌出了房间,飞了出去。

那臭和尚法力如此冷绝,他只觉得五脏六腑要碎了,不受控的直接跌进了莲花池中,他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姐姐……”就被臭水烂泥扑了一脸。

“姐姐……”

好厉害的法术。

乔纱站在房间里,听着那位聂小姐飞出去,掉进莲花池中扑腾,依旧瞧着眼前的明远,见他掠身冲出门外,才将僧袍拉紧穿好,紧跟着掠出了房间。

大雨又将她淋湿了,她看着睁开眼的明远朝莲花池里的聂小姐再次抬起手掌,立刻冲上前抱住了他抬起的手臂。

“圣师!”她抱紧他僧袍下的手臂,仰起头望着他,她被雨水淋的抽了口冷气,愈发抱紧他没有温度的手臂,“她若是邪魔怎会不还手?不逃跑?任由自己死在你的掌下?”

明远垂眼看向了她,夜雨将她的脸淋的苍白,黑发和僧袍也湿透里裹在她身上,她抱着他的手臂,颤巍巍的呼吸着,像一团雪,将她肩膀上的伤口衬得格外夺目,血还在流,顺着她的肩膀、胸口,随雨水流下。

她在雨水中说:“万一她不是邪魔,她只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她太过心善,太过好哄骗了。

明远想与她说些什么,莲花的香气陡然浓郁,弥漫在夜色里,池子里一朵朵红莲如同燃起的火焰一般忽然全部盛放。

他蹙眉看着满池子突然盛放的红莲,大雨的夜色之中,从未开过的莲花,在这一夜,在这一眨眼,全部怒放,艳丽的触目惊心。

掉在池中挣扎的聂小姐也惊愕了住。

就连乔纱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红莲成了精一般齐齐绽放,是因为掉进去的魔尊?

还是……

明远低头看向了她肩膀上的伤口,那股浓郁的莲花香从她的血中而来,她的血随着雨水流入了莲花池中。

是她的血?

乔纱惊讶,是她的血让莲花突然盛开吗?这是何等苏爽的玛丽苏设定。

他放下了手掌,像是要按住她还在流血的伤口。

乔纱在他的掌心下一呼一吸,等着他落下手掌——

忽然有脚步声和人声穿过大雨而来。

“师母?这是……”

是温雪的声音。

明远的手掌就那么收了回去。

乔纱刚要生气温雪来的太不是时候,扭头却看见了随着温雪而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青衫白发,天山雪似得一张容颜,仙人一般令所有雨水不得近身,他隔着雨帘朝她望过来,那双瞳色浅浅的眼也冷的没有一丝烟火气,像冰像暖不热的玉。

他就是谢明君?他不是黑发吗?

“他早已成仙得道,修成了银发。”101为她解答。

乔纱看着他垂在肩后的白发,和那张脸,明白原主为何沦陷的那么快了,这样一个不染纤尘的冰山美人,只对她笑,只许她触碰,哪个小姑娘不会沉浸在这种天下独一份的“宠爱”之中。

可惜,她冰山美人见多了,苏里亚、容伽,虽然不似谢明君这样冰冷,但哪一个都比谢明君要美丽动人。

谢明君的目光从她身上、肩上、手上一点点的扫着,他似乎不悦的轻轻蹙了蹙眉头。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此时此刻,她披着松垮垮的僧袍,湿漉漉的挂在他的好友,得到圣僧明远的手臂中,和贞洁贤淑半点也不挂钩。

他应该再来救她晚一些,再晚一些,她说不准就要和他的好友发生点什么了。

来早了。

乔纱却毫不避讳,收回目光望着明远低低说:“圣师留下她一命吧,若她真是邪魔,我愿意拿我的命来抵。”

她如此善良,谁听了谁不说她一声傻白甜?

101:“……”

它无语的看着明远圣师头顶冒出来的好感度——100\1。

他信了,他居然信了——宿主如此善良动人。

它只能感叹宿主牛逼,和尚竟也能被她刷出好感度,哪怕是个1,就有无限种可能。

而它再将目光瞄向莲花池中的聂小姐,赫然发现直勾勾望着宿主的聂小姐,头顶的好感度从0变成了5。

它愈发茫然了,这位是魔尊吗?他……他在脑补什么?他怎会如此……自作多情?

“谢夫人,太过善良了。”明远叹息一般的说。

谁说不是呢。

乔纱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温雪又叫了她一声:“师母!明远圣师这是何意?”

脚步却停在了她的几步外,像是被什么人拦了住。

她猜是谢明君。

“不得无礼。”谢明君看了一眼,急切着要上前的温雪,蹙了蹙眉,温雪一向沉稳,今日却显得如此急躁。

温雪忙停住了脚步,在谢明君的目光下忽然心慌起来,他不该如此,有师父再次,师母怎样也轮不到他这般心切相护……

他低下头,在师父的目光下轻轻背过了身去,他也不该去看雨中的师母。

谢明君掠过了他的身侧,朝着莲花池边的明远和乔纱走过去,他停在乔纱的跟前,瞧见明远伸手要去将乔纱扶起来,他下意识伸出手,先一步握住了乔纱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拉到自己的身边。

明远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将手收了回来,退开一步。

“给圣师添麻烦了。”谢明君握着乔纱的手臂,将她转了个身,让她面朝向自己,那僧袍太过宽大,雨水淋湿之后,她身前露出一片肌肤。

乔纱看着他,他却没再看她,只是用手指轻轻拉紧了她宽大的僧袍,对明远礼道:“能否借用一下圣师的禅房?”

明远低着眼,抬了抬手,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说:“谢仙师客气了,请便。”

乔纱垂下眼看着谢明君拉着她僧袍的手腕,俊秀的手腕之上套着一串蟹青的佛珠,和明远戴的那一串很像,这就是原主送给谢明君的那串佛珠吗?

“进去换身衣服。”谢明君语气平淡的对她说。

她没应话,看向了温雪,叫了他:“温雪。”

“在,师母。”温雪背着身应了一声。

乔纱自己抓住了僧袍,拨开谢明君的手朝温雪走了过去。

谢明君的手指一空,他蹙着眉看了看手指,听见她柔声对温雪说:“还要劳烦你把聂小姐救出来,和我一同进屋去。”

温雪倒没有迟疑,应了一声,转过身来,低垂着眼对乔纱说了一句:“师母先随师父进屋去吧,雨大。”

她在雨中轻轻“恩”了一声,竟像是听了温雪的话才转过身来和他一起进禅房一般。

谢明君没说话,等着她过来,和自己一同进了禅房中。

乔纱看见桌子上不知何时又放了两套僧袍,是明远刚刚放的吗?

她回头穿过开着的门,看向明远的禅房,禅房中的灯火摇摇曳曳,将他的背影拉长拉长,他像是在净手。

净摸过她的手。

乔纱的手指落在了僧袍上,另一套衣服却放在了她的手边。

“我替你带了一套衣服。”谢明君淡淡对她说:“换好衣服,随我回去。”

他的目光落在温雪抱进来的聂小姐身上,她脸色惨白,唇角流着血,奄奄一息的模样,可若是寻常人,受明远这一掌,早就五脏俱焚断气了。

她还能呻吟着叫“姐姐”。

“将她放在床上,小心些。”乔纱关心的嘱咐着温雪。

谢明君没有执意不许这个古怪的聂小姐留下,料想她不会在他与明远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便只是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他也没有说其他话,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只是带着温雪,离开了卧房。

他挥挥手,卧房门自动关了上。

他站在房门外,看着一池燃烧一般的红莲怒放,闻到夜色下她莲花血的浓烈味道,转身去了明远的禅房。

温雪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到底是跟着谢明君一同走了,师母应该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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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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