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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衣轻到底是磨不过九阴,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本想陪她一块去,却被她和老太傅合起伙来否决了,他如今双腿好不容易有一些些知觉,若是去了在裘景元面前再出什么麻烦事就前功尽弃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说不过九阴。

最后什么都依着九阴的计划做,他留在府中负责去烧宅子,她与裘望安去游湖。

九阴只应下了他:带着止水去,绝不会去圣驾前露面。

她虽是应下了,但裘衣轻太清楚,她是不会听话的,她一向如此,管不住也说不得。

但到底她是答应带上止水同去,有止水在他稍微安心些,又嘱咐了老太傅差白微和她做伴,尽量避开裘景元。

老太傅看着他连连叹气,王爷实在是太儿女情长了,况且……哪儿就瞧一眼就能看上,还是侄媳妇。

裘衣轻却心烦意乱的,旁人哪里知道她夫人的手段?若她想,没有她煽动不起来的男人。

临近黄昏时,九阴换好了衣服和妆发出来,裘衣轻坐在院子里瞧着她皱了皱眉,“夫人要穿这身去吗?”

“怎么?不好看吗?”九阴抖了抖袖子,这一身也是新衣服,桃花粉的缎子,粉雪似得,她这几日就喜欢这种粉嫩嫩的桃子颜色,连发簪也配成了碧青色的玉蝴蝶,走起来摇摇摆摆很是好玩,“我觉得很好看,相公不觉得我穿这个像个桃子一样可爱吗?”

裘衣轻本是心里堵着,又被她给逗的想乐,确实像个桃子,也可爱至极,可他又不去,她穿这么可爱做什么?

“不好。”他认真与她道:“此次陪同的外邦王子他们国家忌讳这个颜色,对他们来说不吉利。倒也不是说要夫人委屈自己去顾虑外邦,只是夫人今晚是有紧要事要办,越低调越好,免得横生枝节。”

他说的好生有理。

九阴问系统,“这个世界的外邦还有这个忌讳?”

系统犹犹豫豫,“宿主,我这边本世界相关的资料也不全,您知道这是本烂尾……所以或许真忌讳?反派大人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我觉得他说的有理。”

“不如夫人穿胡服去吧。”裘衣轻又道:“去游湖穿胡服也方便。”

“又不是去骑马,游湖不就坐着?有什么不方便的。”九阴只觉得他在鬼扯的忽悠她,她就要穿广袖,人家游湖都穿的神仙似的,要她穿骑马的胡服,她才不要,“既然粉色不成,那我换那套白色留仙裙。”

“白色也忌讳。”裘衣轻道。

“那就让外邦王子闭上眼睛。”九阴直截了当道:“外邦来贺,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她索性不换了,就穿这一身。

裘衣轻被堵得哑口无言,坐在轮椅里托腮看着她在检查她的小食盒,还与他说:“晚饭我就不能陪你吃了,你自己吃饭。”

她瞧起来倒是兴致勃勃开心的很。

他抬眼扫了一眼身侧的止水,止水心领神会的低头低声道:“爷放心,属下定会寸步不离的护好夫人。”

好在没一会儿白微便来了,与她一同上了裘望安来接的马车。

她走后,裘衣轻坐在安安静静的院子里轻轻叹了口气,他已是不习惯没有她的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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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日落黄昏,橘色的残阳将街道映照的梦中一般。

裘望安要随着皇帝、皇后一道,就没亲自来接她,马车里只有九阴和白微、春桃。

可巧,白微进入穿了一身烟粉色,与九阴的颜色十分相近,九阴笑着问她,“我听说外邦人忌讳粉色可是真的?”

“粉色?”白微诧异了一下,随后笑道:“王妃是听谁说的?我倒是没听过,外邦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九阴靠在马车里笑了一声,“听你们尊贵的嗣王爷说的。”

白微僵在了住,嗣王爷说的?那她……是不是说错话了?坏了嗣王爷的什么计划?

“你不必替他遮掩,我怎么可能信他的鬼话。”九阴挑开车帘看了一眼,街道上张灯结彩漂亮非凡,比寻常可漂亮干净的多,连寻常热闹拥挤的铺子也变的有条不紊起来。

街道上来来往往不少的羽林卫在巡查。

这哪儿是微服啊,皇帝携外邦王子出宫游湖,定然将这京城的各个街道都严查过几遍了,粉饰出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

宋燕音被安置在哪条街上来着?瞧着这般严查,不知道裘衣轻那边好不好得手。

很快到了城中的沉月湖畔,一排的羽林卫几乎将湖畔绕起来,寻常人不得靠近。

圣驾没来,一群重臣官眷先到等着侯驾。

九阴对游湖没什么兴趣,便与白微先行进去上了一艘老太傅安排好的小画舫,这画舫上是与白微交好女眷,不用猜九阴也知道定然是她相公吩咐的,一定要看好她,将她花骨朵似得保护起来。

啧。

她坐在画舫里听着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吃着她的果子,画舫外夜幕慢慢拉开,夕阳一点点被盖进墨色里,一轮圆月升在夜空,漫天的星星坠进湖面上,风吹过来一湖水光粼粼,真漂亮。

风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琵琶声和女子软语婉转的歌谣声,唱着什么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

她趴在画舫的围栏上看着湖光水色听了一会儿,心中竟是生出无限的柔肠来,人间景色万种风情,她曾经以为自己早就看腻了,可是当她被师父关禁在烈焰之狱饱受烈焰之苦时,她想的全是人世间,她想着出来后要大口大口吃肉,大口大口喝酒,要变本加厉的阅尽美色,将这些苦痛补回来,她就是要死性不改,偏不修正道。

可她却从未想过做如今这样正常的平凡人,她从出生起就不曾拥有过做平凡人的资格。

若是她能早些遇到裘衣轻就好了,在她那个世界,在遇到她师父之前,她那时也曾梦想过做个丰衣足食有家人的平凡人。

“宿主如今也可以达成这个未曾达成的心愿。”系统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宿主……也有些可怜,“大反派他对你这么好,一定会护着你平安喜乐。”

“心愿?”九阴拎过来桌子上的白瓷酒壶直接就着酒壶仰头喝了几口酒,将脑袋枕着自己围栏上的手臂,拎着酒壶的手搭在画舫外船栏,笑道:“那不过是我黄毛丫头时的念想而已,我早已不是黄毛丫头了,体会过做魔头的快活,哪里还想做命运多舛的平凡人啊,天下任我逍遥不好吗?”

平凡人做久了未免太腻,不如做老祖好。

系统憋了很久小声的问她:“宿主……您是不是想着恢复之后找您的师父报仇?”

九阴笑了一声:“我师父早就死了,他舍身卫道的甘愿灰飞烟灭将我这个魔头封印在烈焰之狱。”

原来已经灰飞烟灭了啊……

“那您还恨他吗?”系统又问。

九阴笑着道:“修道之人哪有什么爱恨,等你可以长生不老,你就会发现什么爱恨也皆是过眼云烟,你活的太久太久了,千年万年,什么样的爱恨能抵得过这么久的岁月?”她恨的人早已化作白骨,爱的人也灰飞烟灭,如现在这美景一样,当时沉醉,过了也就过了。

系统忍不住的又问:“您……爱过的人是您的师父吗?”

九阴“嗤”的笑了,“我可爱过太多人了,哪个修道之人没有爱过自己的师父、师父、师叔祖什么的,若不多爱几个人慢慢修道之路可太无趣了。”

“……”系统忽然认为他觉得宿主可怜只是错觉。

她撑起脑袋,仰面又喝了一口酒。

春桃忙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夫人空腹别喝这么多酒,仔细不舒服,吃些东西吧?奴婢给您带了蜜桃。”她将食盒里的桃子捧了出来。

九阴扭头看过去诧异道:“府中最后一个桃子今早不就被我吃了吗?哪儿来的?”

春桃替她剥皮笑道:“您忘了是您留给爷的,爷没舍得吃,叫奴婢给您留着。”

九阴那双眼睛在月色下轻轻笑了起来,她是越来越喜欢裘衣轻了。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圣驾到了,画舫中的人忙起身去接驾,九阴却没动,说她在这画舫里接驾也一样,反正那样多的人又不会一个一个点名。

白微也点了头,随其他人出去接驾。

她在画舫里喝酒,听着外面热闹闹的声音远远近近,听说今晚还会放烟火,这可是裘衣轻动手的好时机。

耽搁了有一会儿白微她们才回来,湖面上雕龙画凤的一艘画舫先行起来,那是圣上他们的画舫。

她趴在画舫上正好看见那艘画舫之上有人站在船头东张西望,看见她,慌忙冲她挥起手来。

是裘望安那个小傻子。

他刚一挥手就被看着他的桂月嬷嬷拉了住,她朝九阴这边看了一眼小声对他道:“今日有外邦人在,二皇子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惹恼了圣上。”

裘望安委屈的抿了抿嘴,他知道的,不要说话,不要叫外邦人看出他是个傻子还是个结巴给父皇丢脸,可母后又不许他去宋姐姐的画舫上玩,明明里面顾舅舅招待外邦王子就很好。

他看了一眼画舫内,父皇、母后还有舅舅正带着外邦的几个人走出来赏景,他慌忙往旁边退了退尽量不引起注意力。

而九阴的背后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止水忽然开口道:“夫人,请您避一避,圣上要出来了。”

有什么好避的。

九阴又喝了一口酒,依旧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瞧着画舫里的一行人走出来,当前的是裘景元,他笑着带几个金发碧眼的外邦人走出了画舫站在围栏旁,正向那几个人介绍风土人情,在湖中绕了一圈,无可避免的扫到了她。

两艘画舫之间隔着一些距离,可一片湖光水色之中只有她一人胆敢趴在围栏上,太容易看到了。

且她一双眼直接明了的望着裘景元,毫不避讳。

裘景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了一下,第一眼还没认出是谁,只瞧见一个白生生的女子穿粉色的衣衫,拎着酒壶趴在红色围栏上,细白的手腕随着风中的歌谣一摆一摆的晃着酒壶,在湖光水色里倒是十分风光迤逦。

可当他要挪开眼时忽然又觉得那张脸怎么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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