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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温度是冰凉的,手腕的疤痕却烫得让她凝不了神。

陆虞昏迷之前说不会原谅她,那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她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啊,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以告诉她呀,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对这个家呢?

庄宁月把脸埋进了手心,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她养了十八年的孩子说恨她。

究竟是她的错还是陆虞的错?庄宁月想不明白了,她精心经营的家从陆虞患上那个病开始,就变得不堪一击了。

那她怎么办呢?

被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庄宁月伸手拿起一看,备注是她的母亲。

已经能想象到那边的语气了,庄宁月深吸了一口气,接下了电话。

“妈。”庄宁月说。

对面许久没说话,就在庄宁月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接听的时候,对面开口说话了,“宁月,陆虞是怎么回事?”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尖锐刻薄,庄宁月皱眉回:“我会处理的,妈妈您放心。”

“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你知道现在圈子里在说什么吗?在说你庄宁月跑了一个儿子!因为你苛待他!”庄母厉声斥责。

庄宁月本来就在这种揪心又迷茫的心境中徘徊,被庄母这样斥责她也忍不住了,“妈,什么叫因为我庄宁月的苛待所以跑了一个儿子?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吗?为什么这个家一出事你就只会来指责我?这个家姓庄吗?”

“……”对面沉默着,紧接着一道男声出现了,拿到声音浑厚,威严,充满了威压与强势,“宁月,明天早上八点回西山别墅来。”

庄宁月瞬间萎了气势,“爸,桑桑不见了,我没有时间回家。”

“这就是你的借口吗?”庄父说,“孩子不是你的挡箭牌,你已经一整年没回来过了,或者说你需要我明天亲自来找你吗?”

“如果您也以为去找陆虞这件事是女儿拒绝回家的借口,那女儿无话可说。”庄宁月累了,以往她在接家里的电话时,仅仅只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就会下意识直起腰。

现在她再也直不起身了,她双腿无力,瘫坐在了椅子上。

庄父随即沉声道:“你自小就不让我们省心,如今只是让你顾好一个家都做不到,你实在太不中用了。”

庄宁月也想反驳,为什么这个家要让她一个人去经营?为什么出了一点事都是她的责任,难道她的丈夫就真的没有问题吗?可对方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面传来忙音,庄宁月苦笑了一下。

她把手机扔到了桌上,看着对面大气也不敢出的陆城名,她干脆拿起手机起身去到了沙发边,她现在谁都不想看见,陆城名也会看脸色,他屏气敛声离开了客厅。

于是偌大的客厅就只有坐在沙发上的庄宁月一人。

凭什么说她不顾这个家,那他们知道她为了这个家到底付出了多少吗?

就连当年陆城名出轨,她也不敢让家里知道了,因为那时候正是家族的上升期,一旦将事情闹大,董事会就会以这件事为由给两家施压,家里自然会把这件事的错处归给她。

从小就被家里灌输必须完美,必须有用,不能出一丝错处的她,根本就无法面对母亲刻薄的眼神和父亲充满威压的语气,于是她将这件事的错推给了……自己的孩子。

她选择忽视掉她的大儿子冷漠和孤傲,以他的聪明优秀为荣。

她的女儿突然生了那种怪病,可她足够漂亮,也会唱歌,如今在音乐圈也有了她的位置,所以她也爱陆妤宁。

再就是她的小儿子,那个从小讨喜又捣蛋的孩子,小学的时候就和老师做作对了,但上了中学后就省心了,而且陆霖星一直很讨人喜欢,一直是她最喜欢的孩子了,尽管现在这两个月他又开始惹事,可她愿意尝试包容他。

也是,联姻本质上就是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那他们生的孩子因为感受不到双方的爱,有一些缺点错处很正常吧?

所以她的桑桑有什么缺点和错处呢?庄宁月一点一点的搜寻陆虞在她记忆里犯的错。

竟然一点也没有,他不像陆谨律,因为他很关心家里的每一个人。他也不是陆妤宁,因为他不让她时时操心。他更不是陆霖星,他会努力学习尊敬老师,不会又哭又闹缠着她要任何东西。

她居然把错推给了一个从来就没有错处的孩子?

桑桑,妈妈的头好痛啊。庄宁月张开手下意识就想叫陆虞来给她按揉一下太阳穴,事实上她也真的喊出了声。

只是回答她的不是陆虞,而是慧姨,慧姨走到她身后,将手搭在了她的太阳穴,有些难过地说:“夫人,二少爷他现在还没找到呀。”

“你说他能去哪里呢……”庄宁月的心明显就下沉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沉重了。

“二少爷不会离家很久的,他那么爱这个家。”慧姨的手劲很巧,但庄宁月却怎么也觉得不对味。

“是吗?他爱这个家?”庄宁月好像从来就不知道,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应该爱这个家吗?

慧姨语重心长道:“您知道的,二少爷是最容易心软的,他要是知道你们这样找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样吗?庄宁月睁开了眼睛,神色倦怠无光,看起来也像是老了好几岁一样,会回来吗?

那他为什么说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呢?

缓了缓,她对慧姨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慧姨在来到陆家之前是做过按摩的,她的手艺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庄宁月怎么都觉得不够舒服,力道手法位置都不是那样的。

好像只有陆虞才能做得好。

慧姨离开了,清冷的客厅空荡荡的,除了墙上的挂钟会发出滴答的声音,就再也没有一点其他的声音了。

这样的滴答声钻进脑子里,反而吵得她心不宁了,她坐在沙发边,不免也觉得孤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虞离开的事情一直充斥在她的脑子里。

庄宁月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在陆虞小时候,他们一家人出去旅游,偏偏把陆虞忘在了家里,陆虞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她却说:“小虞乖,妈妈明天就回家。”

毕竟是他们将陆虞忘在了家里,所以她就打电话让罗姨去陪她了,罗阿姨偏偏回了老家,赶去别墅也要半天多的时间。

于是庄宁月就看到监控里的陆虞,他那时候还没有这么瘦,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回去接他,就这样等啊等,等啊等,等了整整半天,他饿了就去房间拿小面包,渴了就自己去接水喝,困了就缩在沙发角睡觉,也不打开电视看,就那样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还很得意陆虞这么听话。

可现在坐在这里等的人变成了自己以后,庄宁月才觉得真的孤独,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就这样孤零零地坐着等,他那么小,大概对时间也没什么观念,只知道等了好久才看见有人来,可那个人却不是妈妈。

后来她回去只是给陆虞买了一个小蛋糕哄他。

陆虞就高兴得手舞足蹈,说他最爱妈妈了,说他原谅妈妈了。

偏偏那个小蛋糕最后还被懂事的他让给了陆霖星吃了大半。

庄宁月弓下了腰,难受得想反胃。

她那么费心地想要这个家在外人看起来是和睦幸福的有什么意思?只是为了向她的父母证明什么吗?

她原谅了犯错的丈夫,却不原谅根本就没有错的陆虞。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先找到陆虞,先让这个家看起来是正常的,让圈子里的人都将看戏的目光从陆家身上移开。庄宁月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先维持这个家的体面。

她只是第一次做妈妈,她得慢慢学啊。

等找到了陆虞,她会好好弥补的。

——

很显然心情复杂的不止是庄宁月。

陆谨律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陆虞的房间里,陆虞的房间剩下的东西都不多了,留下的除了带不走的,大概就是陆虞觉得无用的。

比如陆谨律现在手里拿着的玻璃杯。

这么多年了,没有一点损坏,足以见它的主人将它保存得多好。

房间里留下的大多东西其实都和陆家上下沾点关系,这些都是被陆虞舍弃的,监控里看到陆虞提着那么小的行李箱就离开了,他在陆家这么多年,一个那么小的行李箱竟然就是他的全部?

现在要再想在这个家找到和陆虞有关的,比登天还要难。

陆虞一贯心软,如今狠心起来了才是最叫人心痛的。

走得那样干脆,这个家竟真没有一点他留恋的吗?

陆谨律起身去翻看陆虞留在书架上的几本书,那都是他学习的课本,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一些空白的扉页被陆虞用铅笔涂上了画,难怪陆虞一直想要去学画画,原来他画得这么好看。

他觉得可笑,陆虞向庄宁月争取了十年都没争取来的,他只是一句“陆虞想学什么就学”,就让庄宁月松了口。

他也觉得自己是活该的,如今真正看到了那份密密麻麻的检查报告,他才知道陆虞那晚想给他看的究竟是什么,明明他那晚只需要收起他的傲慢,低下他的头颅就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可他还是让这一切发生了。

密密麻麻的小病全压在陆虞一个人的身上,陆谨律心痛得难以自抑,坐在陆虞的书桌旁,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台灯的光偏暗,刚好将他鼻尖那颗晶莹的水珠映得刺眼。

陆谨律是将这个家看得最通透的,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父母是联姻的爱情,所以生下他们也是迫不得已,他时常看见家里有各种闹剧。

比如当年陆城名出轨,他的妈妈不去责怪犯错的丈夫,却去责怪那个时候怀上的无辜孩子。

又比如陆妤宁哭着和他说感受不到爸爸妈妈的爱,他就替陆妤宁提了装病的主意,他的本意的好的,可陆妤宁却错用了它,甚至借着这种手段得来的宠爱去欺负那个什么也没有的可怜人。

还有那个看起来嘴甜又讨人喜欢的小弟弟,其实也没有那么乖巧,他犯的错数不胜数,他只是运气好,遇上了一个愿意包容他,替他解决和隐瞒麻烦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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