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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两人便穿着薄薄的里衣凑一起挑灯夜读。

平时大家都是好几个人睡大通铺还不觉得,如今同样是两个人在灯下独处,江从鱼就感觉出与楼远钧待在一起时的不同来。

他根本不会对韩恕生出什么遐思。

他只有在跟楼远钧独处时才会那么不对劲。

以前有人骂他小混账,江从鱼还感觉自己挺委屈。这会儿仔细一咂摸,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点混账了,哪有见人家长得好就心驰意动的?

江从鱼难得地叹了口气。

韩恕放下书看向他。

江从鱼这才想起韩恕还在旁边呢,只能说:“我看不下书,有点困了。”

韩恕道:“那睡吧。”

江从鱼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躺到床上没一会就进入梦乡。

屋里已经吹了灯,韩恕板板正正地躺了许久,听江从鱼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以后才翻了个身,借着月光看江从鱼熟睡的面庞。

他们在国子监时铺位也挨在一起,不过那时候还有其他人在,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韩恕静静望了江从鱼好一会,见江从鱼当真睡得很沉,才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脸上那浅浅的酒窝。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很羡慕江从鱼能轻轻松松地跟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他很喜欢待在江从鱼身边的感觉。

仿佛那热闹也有自己的一份似的。

韩恕正想着,江从鱼忽然动了动。

他忙收回手。

抬眼却见江从鱼并没有醒,只是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察觉有人扰着他睡觉了。

韩恕不敢再伸手,闭上眼睛说服自己快些入睡,没一会便真的进入梦乡。

江从鱼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他梦见自己坐在……龙身上。

那龙可威风了,背着他一下子飞了起来,他兴高采烈地抓着龙角问它要带他去哪。

龙说要带他到天上去。

他问:“上去就不下来了吗?”

龙说是的,以后他们就住到天上去了。

江从鱼说那不行,我还有许多朋友在下头,若是一去不回的话他便不去了。

龙很生气地回过头来,大口一张准备把他囫囵着吞进肚子里。

江从鱼大半夜被惊醒了。

他觉得这梦真是莫名其妙。

先不说世上根本没有龙了,即便真的有龙也应当住在海里才是,哪里会住在天上?

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江从鱼硬生生被惊出了几分尿意,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怕在夜壶里尿尿扰醒了韩恕,索性摸黑出门去茅厕解手。

等他取水洗净手往回走,却见楼远钧所在的客房里还亮着灯。

江从鱼心头一跳。

街上有打更声遥遥传来。

现在都已经是三更天了,楼师兄他还没睡吗?

江从鱼心里担忧得很,不知不觉就停在了楼远钧门前。

楼远钧确实没睡,他浅眠,睡得少,这么多年下来也习惯了。他本来正拿着本书在那翻看着,却意外听到江从鱼经过的动静。

江从鱼走过去了。

江从鱼又过来了。

江从鱼停在门外没再动弹。

楼远钧在心里想,从现在开始倒数到十,若是江从鱼再不走,他就要去开门了。

并非他居心叵测蓄意哄骗,是江从鱼自己撞上来的。

他给自己——也给江从鱼足够多的退回原处的机会了。

不想楼远钧才在脑海里默念到“九”,外面已经传来江从鱼小心翼翼地询问声:“师兄,你还没睡吗?”

楼远钧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

他的影子被灯火映照在门上。

江从鱼清楚地看到他由远而近地走了过来。

他的喉咙不知怎地有些干涩。

想见到楼远钧。

又怕见到楼远钧。

江从鱼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吱呀一声。

门缓缓被人从里面打开。

楼远钧背着光立在那里,神色叫江从鱼看不太清楚。

江从鱼明知自己不该深陷其中,却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挪动双脚。

“师兄……”

江从鱼喊。

楼远钧伸手将江从鱼带进屋里,没等江从鱼反应过来就重新把房门关上。他把江从鱼抵在门上,手牢牢地钳住那紧实的腰身。

“你喊错了。”

“还错了三次。”

两人靠得太近,仿佛连呼吸都快纠缠在一起。

江从鱼不敢动弹。

脑子一片空白。

偏偏楼远钧还低低地问他:“喊师兄不是只喊我,做衣裳不是只做给我,觉也不是只跟我一起睡——我在你心里与旁人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对吗?”

许是因为彻夜未眠,楼远钧的声音带着点儿休息不足导致的沙哑,字字都像在搔挠着江从鱼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