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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趟滑下来卫枝就找到了刚学换刃的那种痛苦,反脚,从入门到放弃,只需要三公里的雪道。

坐在第二次上山的缆车上,卫枝一只手拖着下巴,望着缆车外面,正琢磨这趟到底是继续反脚还是勉为其难让男朋友教刻滑。

男人弯了弯腰看了她一眼,揣摩了下她目前的情绪是否稳定,犹豫了下才开麦:“在发呆啊?”

卫枝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动了动唇,刚想说话,就听见他说:“别发呆,你总结下刚才为什么老摔,让你压刃换怎么就这么难,要想着去拧板——”

“哎呀。”卫枝说。

“哎呀个锤子,动动脑子成不?”单崇面无表情。

“我要能控制自己不去拧那个板我还要你干什么,”卫枝踹了他一脚,“你别说话。”

“我别说话?”

他无语得很,刚想再训两句,此时一缆车的其他有幸一块儿挤缆车的路人笑了起来,有个中年男人认识单崇,笑着说:“女朋友啊?”

单崇瞥了满脸不合作的小姑娘一眼,“嗯”了声,心想也没哪个学生敢让我别说话的啊。

“女朋友就是不好教。”那人笑着说。

男人懒洋洋往后一靠,神色放松:“没办法,自己找的女朋友,再笨,哭着也得教会……别谈恋爱,影响走刃的速度。”

话一落旁边的人爪子就过来了,他顺手一把接住,无比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此时他手机响了,拿起来看了眼来电人,他眉眼放松地“喂”了声,叫了声“妈”。

卫枝原本看向外面的脑袋转了过来。

单崇也没什么防备啊,以为他妈打电话给他说点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没想到对面张口就是:“你做什么又欺负你妹?”

嗓门很大。

整个缆车跟他妈扩音器似的。

为难单崇心理素质好,认真想了下,确定自己就那一个妹,面不改色地问:“单善?我欺负她什么了?”

“你为什么让她删掉小铎好友!人家多少年朋友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成天净瞎整这些没用的!人不在家还管东管西管你妹交朋友,能耐死了你!”

单崇握着手机,拖长了语音,用毫不知悔改的声音“啊”了一声,想了想淡道:“我让她删她就删了啊,真是朋友,那她不会再加回来吗?”

“你就整那些个脱裤子放屁的行为!”

“妈,文明点,缆车上呢,全听你发言。”

“你妹哭了!”

“她天天哭。”单崇一点不慌,“哭一会儿就好了。”

“什么哭一会儿就好了,你自己想办法!真的是,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成天不着家还在找事儿!”

那边骂完就挂了电话,单崇都被吼得耳鸣了,一缆车人囧囧有神的注视中,他倒是一脸淡定,随便分析了下,无非就是单善删了戴铎,给他截了个图,然后又屁颠颠跑去加人家……

然后戴铎脑子一向是有那个大病的,估计没给她通过好友申请。

单崇想了下,就给群里发了个信息,让他们看看身边有没有长得像戴铎的人形生物。

有的话,通知他一声。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着他的人,求他让他把妹妹加回来这种事单崇肯定不会干——

就当着面给单善打个电话,让她有眼泪哭给戴铎听,他扛得住就继续别加她,他也是挺喜闻乐见的。

……

到了山上,原本以为戴铎在隔壁云顶雪场,单崇还琢磨直接滑过去找他。

结果过了一会儿有个徒弟发了张图,说戴铎在山腰雪场。

单崇给戴铎打了几个电话,这王八犊子可能是在跳台没看手机或者故意不接,总之人没反应,单崇说着不管他妹,但是也不能真不管,自己作出来的死还得自己填坑,他不得已就准备亲自去一趟——

山腰雪场就是上次卫枝自己跑出去滑,搁那遇见万通堂的人,被坑进公园,摔到坐轮椅回去的雪场,一听到山腰雪场的名字,她就瞳孔地震。

“没事,每年从那坐着轮椅退出去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都多久了,谁还记得你?”

她又不是什么名人。

卫枝觉得这人说的也挺有道理,再加上想知道单善和戴铎怎么回事,八卦心起,心一横就跟着去了。

此时她忘记了,她不是什么名人,她师父兼男朋友是。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山腰雪场。

今日的山腰雪场依然热闹非凡,秉承一向的特殊雪场画风,在这落地先十五加七隔离的大环境下,不知道搁哪冒出来的外国人人潮汹涌……进雪场时候雪具大厅门口就摆了个很大的台子,好像是有个什么杯赛,宣传台是比赛报名用的,台子上宣传幕布写了好多好多大品牌赞助,工作人员在发宣传单,周围围了几个外国友人,也在看。

卫枝路过事后听外国友人乐呵地准备报名。

听的太认真,顺手也被塞了一张宣传单,她拿起来看了眼,第一眼就看见比赛第一名有三万块,第二眼看见了大跳台项目。

她条件反射地转头看了眼单崇,后者目不转睛从台前经过,余光都没给一个。

卫枝想了想,把宣传单折起来了,放兜兜里,然后抱着板跟他上了缆车。

山腰雪场的公园挺大的,地形道具很全,各种跳台和U型池都有,到了地方,卫枝还蹲在那弯腰穿板,就听见有人喊单崇,问他怎么来了。

单崇掀了掀眼皮子还没说话,就听见那人“哟”了声:“这不是上次坐轮椅的小姑娘吗,怎么着,苦练两个月,师父带你来一洗血耻啊?”

卫枝当下手一抖,固定器都插歪了。

直起腰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后者抬起手,相当温柔地替她把护脸戴上:“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记性好的也没办法……来,护脸戴上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卫枝忍了忍,把脏话忍了回去。

两人正说话呢,在他们身后的跳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跳台上出来了——

在起跳处就下蹲做好起跳姿势。

出跳台瞬间身体舒展。

侧翻。

再翻。

三翻。

doublecork1080°。

落地的时候雪板发出沉闷的声响,然而在标准的空中动作之后,踩在雪板上的人往前晃了下,在完全可以避免的情况下没锁住核心轻轻摔了下。

躺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爬起来。

卫枝听见身边的男人在他摔地时“啧”了一声,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听见旁边有俩穿着板的外国人,也靠在雪道边,看完了这一波戴铎的跳台。

叽里呱啦讨论了一番,声音不高不低,山腰雪场山上风大,卫枝也就听了个大概——

大概就是什么这边的公园项目还是不太行。

明年北京冬奥怎么跑到这边来举行,冰雪项目就应该在欧美,日本也还可以。

另一个反驳说,中国的雪上项目起笔这几年已经起来了,只是奥运会没怎么拿到牌子,其他的比赛是有点成绩的。

最开始开麦那人又说,别的不说,就doublecork在他们国家的某位选手那已经到了什么什么(没听懂)程度,那选手在他们国家还不算什么顶尖厉害的人物……

之类的。

那人说话里带着挺多专业术语,换姜南风来估计能听个全乎,卫枝够呛,听了一会儿就不耐烦听了。

也懒得再听人家嘴巴碎——

那你嘴巴再碎明年冬奥就是在北京,不服你给奥组委写投诉信!

穿好了板她转头,刚想喊单崇可以进公园了,却发现男人一只手撑着公园入口处的栏杆,侧着头,侧耳听那俩外国人讲话。

卫枝愣了下,此时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不急不慢地转过头,低头扫了她一眼,面色淡然地问:“怎么?”

小姑娘仰着头,盯着他鼻梁上那颗浅痣:“别告诉我你都听懂了。”

男人拍了拍手里的手上上沾着的雪,慢吞吞戴上,不急不慢地说:“没想到吧,你男朋友当年也是过了一本文化线的分进的体校——毕竟穷,要拿奖学金的。”

“……”

“所以不用操心以后我拉低小孩的智商,”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摸摸她的脑袋,慈祥地说,“要是它脑袋不太聪明,那肯定不是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