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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闻说不用。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岑妩说小姨走两天,要是今天把这串钥匙给她,她就回冯燕珍家里去了,不会再继续陪他过一夜了。

静霞路自从被岑妩住过,对周闻来说不一样了,不再像个冰窟,有了恰好的温度。

周闻喜欢看她在阳台上垫脚晒刚洗干净的衣服,看她在客厅的茶几上写卷子,看她在周老太太的房间里擦柜子。

甚至,她还悄悄把她画的画挂到他的房间里了。

盛开的小梨树,岑妩亲手画的油画。

瘾酒吧白天不营业,周闻走进去,把小姑娘被人偷的钥匙拿了,他翻出陆萱的电话,给陆萱打过去。

陆萱很意外怎么是周闻给她打电话,开心的捏着声音说:

“你终于想起我了,都那么久了,周闻,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答应跟我好,我就让我爸把你从他厂里开了。”

“告诉你爸,我今天就不干了。”周闻冷冷说,落重语调强调下面的话,“听清楚,岑妩是我的公主,我不准任何人欺负她。陆萱,如果想好好在理县呆着,就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岑妩是你的公主,什么意思呢?”陆萱不置可否的尖叫,“她到你店里应聘了?你让她当陪酒公主?”

“就是……”男人带着鼻音的沉哑声线透过听筒传来,“这世上我只宠她一个人的意思。”

“周闻,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只宠她一个人?你才跟她认识多久?你把我,还有江韵当什么?我们那么喜欢你,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现在你宠一个外来妹,她没父没母,是个私生女,你不要真的以为她是个白富美,她要是白富美,她会到理县这种破地方来上学?周闻你会后悔的……你……”陆萱愈发激动,在电话里嘶吼。

周闻直接把电话挂了。

酒吧走廊尽头是他的专属休息室,既办公又供他休息,往常,他都是在这里把那个黑色长沙发放平当床,随随便便就能睡一觉。

李允上来问:“闻哥,这个陆萱都是小事情。那个姓明的怎么办?她说今晚上她还会来,要是见不到你,她就跟杭城的公安举报我们酒吧涉.毒.涉.黄。要是真的举报了,那我们还能营什么业啊?”

李允压低声音,告诉周闻:“我听说她家里那谁,是杭城的……”李允的声线愈发低下去,贴在周闻耳朵边说后面的内容。

周闻听得眼角渐渐眯紧。

然而,他依然不觉得能把这个姓明的当一回事。

微信上,辛尧叫他去一趟车工坊。

周闻抿了口琴酒,出了酒吧,温雅在,招揽他去打桌球,说现在几个漂亮陪打都在,他可以选他觉得最满意的,活最好的。

周闻厌烦的瞪温雅一眼,温雅立刻收声。

其实他从来没去过对面的这些灯光冶艳的娱乐场所,倒是温雅台球室里的姑娘们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对面的瘾酒吧老板进来享受。

“我们闻哥该不会真的跟那个乖乖女高中生在一起了吧?”见周闻要走,温雅忍不住激他道,“哎哟,那种城里来的白富美不好玩弄的呀,闻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想不通呢?”

这阵子周闻很少在林越街出现,街头的霓虹色彩因为他不在,都变得没那么香艳了。

有人见过他时常在夜里跟岑妩走在一起,流言就传开了去。

周闻分开线条笔直的大长腿,跨坐到机车,回头赏温雅一句骂:“老子跟谁在一起不用你们管。”

*

周闻很快就去摩托工厂办辞职,他不想再给陆萱一个错觉,那便是他在她爸的厂子里上班,陆萱就有摆布他的资本。

因为有摆布他的资本,陆萱就可以再这么随便找岑妩的麻烦。

周闻去了车间办公室,神情清冷的对负责管他的小组组长说:“刘工,我不干了。”

车间主任刘明全一听,欲哭无泪,要知道,他的任务全是周闻帮忙完成的,奖金也是周闻帮他挣的。

周闻要是不在他手下干了,那他以后在这厂子里还能有什么地位可言。

“闻哥,干得好好的,怎么不干了?”刘明全好言好语的劝阻,“要是嫌工资不满意,我可以帮你去跟厂里谈。”

“是不是陆大小姐又为难你了?她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孩,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刘明全知道周闻长得帅,性子野,还有本事,一帮青春期的小姑娘可迷他了,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招蜂引蝶。

理想摩托工厂厂长兼董事长的独生女儿陆萱就是这些小姑娘之一。陆萱娇纵任性,她迷恋周闻,周闻却一点都瞧不上她。

周闻在厂里上班,陆萱经常来骚扰他,很喜欢跟他说什么让我爸开了你之类的威胁。

她不知道,要是周闻真的走了,她爸肯定会哭。

在流水线上,做技术活的,周闻是全厂第一,他只是没有正规的学历,要是有学历,他哪会选择这种县城里的摩托工厂耗费青春。

“没有,我单纯就是不想干了,这个月刚开始几天干的那些工资都不要了,我今天就是来收拾我的东西。”周闻告诉刘明全。

“别啊,闻哥,你再想想,我求你了。”刘明全一脸苦相。

“真不干了,刘工要是碰见陆董,帮我带句话,管好他女儿。真惹到我了,我不会留任何情面。”周闻交代完要说的话,去宿舍收拾东西走了。

其实这工作闲着没事,还是可以为着兴趣干干的。

周闻很喜欢零件跟机械,他也参加过半年的职业摩托赛车培训,在摩托工厂上班,算是结合了他自身兴趣的一份工作。

但是,当他考虑到这么下去,会让陆萱找到立场去欺负岑妩,他直接就辞职不干了。

收拾完个人物品,周闻骑着摩托车在县城里兜了一圈,满目所见全是破败。

招牌老旧的小店,神情麻木的行人,停泊在小河边被人遗弃的小船,已经被大城市的道路淘汰了的轿车车型,破败不堪的民居,一切都是那么让人绝望。

以往,周闻觉得这里特别契合他的状态,又颓又废。他生来就注定烂在这里。

就算有衣着光鲜的人不停的来理县找他,要他去做亲子鉴定,说他疑似是港城某老钱富豪遗落在外的亲孙子,周闻也不稀罕去做这个鉴定。

他这辈子不需要生活在什么一线大城市,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因为他心里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

理县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挺好的,在这里,一切的规则立得都不是那么牢固,就算他天天打架也不一定会被警察抓。

最重要的是周老太太在这里养病,一次都没犯过病。

周闻生活在这里,白天在摩托工厂上班,晚上去瘾酒吧喝酒买醉,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他可以就这么站在二十岁的开头,就一眼望穿自己的一生。

但是,这一年三月的潮湿春雨逝去,四月的明媚春光来到,周闻心里有了一点以前不曾有过的想法。

曾经沉重发闷,主色调是灰暗的这个县城里出现了一抹他想要穷尽一生去护着的纯白。

他心里产生了一个可以彻底改变他整个人生的执念,那便是要让岑妩永远都那么单纯洁白。

从今天起,周闻可以为了这个念头,做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