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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裴景臣不止一次说对吴虑没那方面的感情,苏清词也愿意相信裴景臣的“承诺”,但他还是别扭,心里有根刺。他十三岁认识裴景臣,原以为够早了,可吴虑比他还早,更比他跟裴景臣之间的关系亲密了不知道多少倍。

妒火让他再一次无理取闹,蛮不讲理,要求裴景臣跟吴虑划清界限,断绝来往。

裴景臣是个好人,但不代表他没脾气没底线。在吴虑这件事上,裴景臣没有纵容他的任性。

其实苏清词这个“天降”,根本没资格跟“竹马”比,他更加没道理干涉裴景臣交朋友。所谓划清界限断绝关系,不过是他情绪上头赌气罢了,没想过真的让裴景臣跟吴虑割袍断义,他就是矫情病犯了,想从裴景臣那里得到“自己比吴虑重要”的自我满足而已。

可惜裴景臣很较真,不跟他“胡闹”。

自我满足没求来,求到了自我凌虐。

他阴暗的说道:“得罪了我,你猜吴虑全家还能在京城待多久?”

裴景臣面冷如霜,目光狰狞:“你可以试试。”

他只是吓唬裴景臣,不会真的做什么。微乎其微的良心让他不会对无辜善良的吴虑一家赶尽杀绝,而投鼠忌器怕裴景臣会恨死自己的缘故也是有的。

吴虑买到了烤鸭,店里最后一只,他高兴的上蹿下跳,一个劲儿的给裴景臣看。

裴景臣隔着车门看他,笑着说:“太幸运了。”

苏清词好像被捅了一刀。

同样的买烤鸭,同样的最后一只,截然不同的反应。

好多人擦肩而过,行色匆匆,苏清词本能抬头看了眼自己临时选择的蜗牛壳——偏巧不巧,公共卫生间。

好像他这个社会蛀虫就该顺着下水道冲走。

苏清词身心俱疲的回了家。

同一时间,裴景臣和吴虑在做什么呢?裴景臣坐在驾驶位,神色轻松,吴虑肯定会坐在副驾,说天阔地,气氛欢愉。说不定吴虑还会撕一只烤鸭腿喂给裴景臣吃,不知情的路人见了,定会认为他们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苏清词心里一梗。他想到裴景臣的神色是放松的,那样开心的笑,那样轻松惬意的样子。

原来裴景臣跟他在一起是如此煎熬折磨。

苏清词忍住呛咳,惨笑一声,再揉揉眼睛,干干涩涩的,没有眼泪。

这个家对裴景臣而言像什么?像身处敌后,难怪时刻提心吊胆,苦大仇深。

宁愿在外面逛荡一整夜也不想回家这种心情,苏清词体会过,十分能感同身受。

真是的!自己曾经遭过的罪,竟一比一还原在裴景臣身上。

他口口声声说爱,可所作所为都是在伤害。

苏清词想到母亲,宛如跗骨之蛆,千刀万剐,不寒而栗。

错了,真的错了。

喜欢苏清词的藏家都知道他擅长自然景观,从不画人物。其实苏清词偶尔也画,只画一个人。

他拆开纸箱,从里面拿出一幅又一幅的肖像画,每一幅都倾注了心血,虽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却都独一无二,再难临摹。

裴景臣从不进他的画室,也就不知道他从结识他起整整十年,足足画了两百二十一幅他的肖像。

苏清词把画整理起来,用麻袋装着往楼下搬,来回搬了七八次,累的靠在车门前喘气。

休息一会儿,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一直开一直开,直到进入市郊的一处废弃烂尾楼。

苏清词把所有画带上,走上烂尾楼的天台。

暮景残光,一片苍茫。

深冬的寒风凌迟着肺叶,冰天雪地,无边无际的暗与冷。

苏清词往满地的画上倒入两大瓶松节油,抛出打火机,烈火呼啸。

熊熊烈焰照亮黑沉沉的天幕,尽情燃烧。

苏清词捧起最后一幅《太阳花》,痴痴的看了很久很久,最终松了手,放它坠入自由的烈焰。

火舌轻易而举的吞噬了向日葵,浴火而生的太阳花激情怒放,灼灼其华。

火光晃得眼睛生疼,他抬手揉一把,很湿。

泪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苏清词终于情绪崩溃,望着漫天燃烧殆尽的飞灰嚎啕大哭,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