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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她慢吞吞地说:“我该走了……”

“还早呢,天都还没亮。”孟叙冬用他都没想象过的语气说着不着边的话。

“已经亮了。”苏青从床尾、枕头下摸来内衣套上,“走了。”

“你不能。”

苏青抿唇,“我说了两遍,你听不明白吗?”

“我他妈就聋了。”孟叙冬砸落字句。

苏青反而笑了。

孟叙冬指尖一颤,压低眉眼盯住她,“你他妈说了就算?苏青,你休想!”

苏青被这声尽显冷漠的称呼刺一下,“什么叫我说了算,事情不都是你决定的吗?你还要我放弃什么东西,就为了现在这种漫无目的生活?”

“钱,我可以赚。”

“有那么多活儿吗,有钱赚吗?这个工程完了,下一个活儿又在哪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继续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是把钱都交给你了?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只接市内的活儿,以后每天都回来。”孟叙冬说。

“孟叙冬,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不如彻底聋了算了!”

孟叙冬像是放弃最后的颜面,隐忍着怒气一字一句地说,“承认吧,你就是觉得我这种人不够格。”

“不是的,我只是——”

孟叙冬打断她,冷峻的脸显露讥讽,“你只是觉得,我不应该参与你了不起的人生。”

“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县城。”

孟叙冬一怔,随即哂笑,“那你逃回来做什么,就为了随便找个人结婚?”

苏青呼吸一滞,结婚以来的片段闪现,她闯入夜总会,勒令他不许再去;招待所住的工地男女,他的同僚,她有所回避;

他身边的小子,他们那么亲近,她却从未了解过那小子的内心,以至于年纪相仿的侄女与那小子互诉心事,她紧张到和他吵架。

从那时起,他们之间出现了裂痕。

他们都在努力忽视,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弥合裂痕。

他的工作与生存环境,充斥尘埃,各地辗转奔波,只有汗水与低价碳水。

他们睡同一张床,但不在同一场梦中。

苏青放缓呼吸,克制着情绪,“我承认我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是一个,庸俗、势利、自私的人。我的人生,只不过是一场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所以,意思是我连做你的跳板的资格都没有?”

他根本就不知道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怎么要求他懂得她更深的愿望?

“我们不要再说了。”苏青从地上拎起外套,孟叙冬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苏青,“我看着我妈一辈子都在改造我爸,不停吵架打架,他们痛苦,孩子也痛苦。我害怕那样的场景,不想等到我和你变成那样,后悔也来不及。”

“你说你从不后悔,唯独对我后悔了。”孟叙冬手上力道加重,“苏青,你好狠。”

“你把我想象的太好,现在了解了,我多不堪……”苏青侧过身去,从地上拎起外套,孟叙冬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苏青不假思索地一把甩开他,想着,就这样让他怨恨自己好了。

孟叙冬粗糙的指腹在衣料上留下温度,苏青立马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在他看来像戒备,不由窒息。

“你滚!”孟叙冬说,“滚得远远的,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孟叙冬转身在窗外光线照不亮的角落里摸着那半包香烟,听着身后人的脚步逐渐远离,终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