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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

奉先殿蒲团前。

整整齐齐跪着四位皇子。

四五六七按顺序跪着,垂头丧气。

怡嫔、荣贵人、兰贵妃站在自家崽儿蒲团后面请罪,宣妃看了一眼,站在了兰贵妃身边,曲渡边身后。

她此刻的站位,无形之中回答了刚才崇昭帝的问题——

朕想问问你的想法。

我愿意。

后妃们顿时低声议论起来。

她们有些焦急的看向皇帝,只见陛下只朝着宣妃微微颔首。

俨然是默认了!

宣妃道:“七皇子年龄最小,其余几位皇子年纪也不大,追逐大雀也只是不想惊扰祖先,本意为好,陛下勿怪。”

曲渡边一开始回头扫了眼,他知道自己身后是没人的。

此时听见声音,他忍不住一呆,然后扭头,正对上宣妃的视线。

宣妃朝他弯弯眼睛。

曲渡边看看哥哥们身后站着的妈妈,又看看宣妃,忍不住咧嘴一笑。

回过头后,他用力眨了眨眼,只感觉鼻尖有一点发酸。

嘿嘿,他背后也有人。

崇昭帝手一背,清清嗓子:“年纪小,终究是打扰了奉先殿扫洒,不得不罚。”

大手一挥:“既弄脏了外面宫道,你们几个也别闲着了,给朕和你们母妃、哥哥们一块打扫奉先殿!”

擦地砖的大皇子乐出声。

“不用看着他们玩心里不爽了,这下大家都得干活。”

曲渡边去拿洗好的抹布,崇昭帝把他提溜了起来,走到外面放下。

“抹布冰的,你别碰冷的东西。”

“那我干嘛?”

崇昭帝抬抬下巴,“外面掉的毛,捡干净去。”

“哦。”曲渡边扭头就走。

崇昭帝薅住他胳膊,问:“这几天怎么都没回来,在外面睡得舒服?”

曲渡边捂住小脸。

崇昭帝:“快说。”

“哎!”曲渡边愁眉苦脸:“我总是肚子咕噜噜,你会嫌弃我的。”

“所以你就去臭你哥哥们?”

小崽子嘿嘿一笑。

崇昭帝哭笑不得:“就是这个缘故,你怎么不跟朕说?朕是你父皇,还能嫌弃你不成?刮床柱子的事儿朕都不跟你计较。”

当然,要是其他儿子他肯定是不太愿意靠近的,但是这小崽子发烧时候事事都得他来照顾,他还嫌弃这个?

一巴掌拍在曲渡边后背,“去干活,明天晚上的年宴你还得出席,今晚别去打扰你哥哥们了。”

曲渡边点头表示知道。

扭头招呼大黑去旁边捡大雀的羽毛。

心想他才不是这个原因才不去的紫宸殿,他跟便宜爹相处挨的太近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有时候情感的滋生不受控制,即便只是一点苗头。

他远离的这几天,也是给自己大脑的冷静时间。

崇昭帝洗了张帕子。

包公公匆匆到他身边,附耳低声一句:

“陛下,持剑侯即将进京。”

崇昭帝面色不变,“继续看着,有消息报给朕。左统领出去迎接了吗?”

“陛下放心,正跟余公公一起,守在城门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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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

张樊明仍旧趴在床上。

这么久了,伤口还没好,他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臭味儿,废掉的双腿逐渐开始肌肉萎缩。

他面前站着个管家。

张樊明苦口婆心道:“今日一定一定要施明在家中,不要出去,外面在热闹也不能去看,知道吗?”

管家道:“老爷,您都说了好几天了,不就是持剑侯进京吗?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拦住少爷不叫出门。”

张樊明:“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最近在干什么,今天没出去吧?”

管家:“少爷迷上了青楼新的花娘,买来后就觉得不好玩了。那花娘也是个没福气的,前几天刚抬出去,结果那家人竟然来找少爷索赔。”他皱眉说,“早知道当初就别把自家闺女卖入青楼,死了后还对少爷死缠烂打的,叫人打了一顿丢出去才老实。”

“你叫他最近老实些,他堂姐不是个能靠得住的,我托人找她,让施明进宫避避风头,她竟然都不同意,真是……”

管家:“老爷莫要生气。”

张樊明:“你再去看一眼,记得别叫他出门!”

管家迟疑了一瞬,才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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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

谢太师驻足院中。

“父亲,我们到底该不该去迎接老侯爷啊。”谢静山坐在石凳上,皱眉分析,“持剑侯即将抵达京城,但是陛下并未下明旨,叫百官或者礼部迎接。”

“陛下是不是想瞧瞧,文武百官是否站队?”

“迎接了就是站持剑侯,不迎接就是站陛下?”谢太师哼笑,“站队哪有这般容易。真真假假,谁分得清。”

“我问你,你觉得谢家该不该去迎接?”

谢静山思索片刻后道:“该。”

“原因?”

“陛下派出去的是左统领出城迎接,左统领是禁军首领,他身边又跟着余公公明旨,本就形同天子亲临,我等身为臣子,该去。”

谢太师心中满意,面上却不显,嫌弃道:“那你还不快去,愣着干嘛!”

谢静山赶忙出门。

谢太师背着手,指腹轻捻,有个原因他没说,也只是猜测,此时说出来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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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外。

一队约莫百人的队伍,骑着北疆战马,一路风驰电掣。

尘土飞扬,暗红色的旗帜格外醒目,上书一字:徐!

墨色的字宛如沉淀下来的深沉血迹,粗狂豪放,透着一股杀伐气。徐字右下角,写着标号:玖。

这是北疆徐家军第九营战旗。

“驾!驾!!”

马蹄声响远远传来。

京都城门大开,禁军护卫侍立两侧,早早就等在此处。

左统领和余公公都在马上,等着这场即将到来的会面。

马蹄声越来越近。

左统领轻斥一声:“驾。”

马儿往前跨了两步。

持剑侯身披盔甲,他吁地一声,勒马停下之时,距离左统领只余下五米的距离,尘沙激扬,左统领眯起眼——

再晚一些,直接就撞上了。

身后第九营的将士也跟在持剑侯后面停下。

战马轻嘶,马蹄踢踏,无一人笑闹说话,血腥杀伐气扑面而来。

徐劲:“前面何人。”

左统领下马,拱手道:“禁军统领左天朗,见过老侯爷。”

徐劲瞥他一眼,忽的朗声笑道:“本侯上次奔赴北疆战场之时,没见过你,想必是后起之秀啊!”

声如洪钟。

他一米九多的身高,身材极其魁梧,脸上两道狰狞的疤横亘在岁月的皱纹上,古铜色的皮肤粗糙无比。

头发胡子俱是黑白斑驳,黑的少,白的多,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叫人下意识忽视他有些苍老的面孔,不敢小觑。

左统领:“蒙圣上提拔,晚辈确实是近几年刚升上来的。”

徐劲:“本侯都老了,余公公倒还是没有变。”

余公公笑说:“侯爷哪里的话,您才是正值壮年呢。老奴这里有份陛下的旨意,您看您是……”

徐劲:“念吧。”

余公公直接展开圣旨:“持剑侯一路奔波辛苦,先回侯府休息即可,不必立即进宫,明日年宴,持剑侯务必到场,朕亲自祝酒相迎。”

不是正经圣旨,字里行间像是口谕。

徐劲策马往前,接过圣旨,“臣谨遵圣谕。”

他撇头道:“二森和狼擎跟上,其余人,京外扎营,不得擅入。”

“是!”

两名将领跟在徐劲身后,策马进城。

城内两侧,不少官员拱手欢迎,百姓被护卫拦在两遍,喊道:“侯爷安好啊!”

“侯爷安好!侯爷威武!”

徐劲身后的两名将领第一次被热情的百姓围着,露出傻呵呵的笑容,朝着他们挥手。

左统领和余公公坠在后面。

左统领低声道:“方才侯爷怎么不下马接旨?”

余公公:“你敢叫他下来?”

左统领:“……”

余公公:“陛下特许的,非正式场合,见圣旨不跪。”

道路两旁,谢静山看着马上的徐劲,心下感慨,距离上一次见面,这位侯爷……老了太多。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徐劲望了过来,看见谢静山时竟朝他轻轻颔首。

谢静山一愣。

他身边的一个少年人低下了头,转身就走。

徐劲眼神一凝,飞身下马,掌心成爪,一把把这个少年人从人群之中抓了出来,然后狠狠摔在官道上!

少年,也就是张施明,顿时痛苦的哀嚎起来,“抓我干什么!”

徐劲盯着这张脸,“本侯觉得,你长得与北疆刺客有些相像。”

左统领神色一凛,下马过来,抽刀压在少年颈侧,“侯爷说的可是真的?此人是刺客?”

但是怎么看着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样子。

少年恼怒道:“什么真的啊!我叫张施明,是春川巷张家的人!”

余公公思索:“张樊明张大人的儿子?”

他心中一咯噔。

这个少年虽然不是官身,但却是半个观星司的人。

“侯爷就能当街摔人吗?告到府衙我也不怕!”张施明本来就是买通了管家,好奇来看看,为什么他爹这几天嘱咐他不让他出门,还让他避着点持剑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