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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织仪,他沉稳褪去了几分,有点青涩:“公主往常常去谢府找元娘玩,我们都在一个私塾里,只是她不知道我在看她。”

曲渡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何找我。”

谢立杉静了几秒,“您在紫宸殿和陛下闹僵的事情传出来了,北疆求亲的消息传来后,只有您一个敢为了公主跟陛下顶撞。”

“你可能会死,或许根本都靠近不了王庭。”

谢立杉直视着眼前这位少年殿下。

“虽死无悔。”

片刻后,曲渡边道:“好。明日午时,有一百人商队,从京西出发,你跟着他们走,剩下的我安排。”

谢立杉:“多谢!”

他坚定的不像是迈入充斥着苦与痛的死局,而是赴一场风花雪月的约定。

谢立杉走后,曲渡边也没回他在侯府的房间。

他盘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除了模拟器之外,其余一条条能用的势力和人脉在他脑中交错。

叶小远给他披了件衣裳。

“殿下,先回屋吧。”

曲渡边:“懒得动。”

叶小远站在旁边陪他,“殿下,大势如此,今日之局,就算所有皇子一齐求情,也不会对结果产生影响。”

除非能天降大灾到北疆。

曲渡边在想。

要是他十二年前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他还会选择这十二年的时光悠闲轻松的渡过吗。

不。

如果没有感情,只告诉他未来发展的话,那么按照他刚来这个陌生朝代时的性格,他大概不会选择住在顺宁宫,从根源上避免一切麻烦伤心事。

要在十四岁前,从背着孽胎名号的小可怜,成为能影响两国大局的人物,让他走这条比登天还难,充斥着算计和血腥的路,刚穿来的他怕是直接掉头就走。

世间没有如果。

曲渡边披着衣裳从石桌上下来。

他距离他十六建府,正式接触朝政,影响政局,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

和亲队伍要离开京城的前一天。

顺宁宫。

下午。

曲渡边给了织仪一瓶解毒丹,里面装了五粒:“阿姐,这个你放好,要是中毒,它可以救命。千万不要丢了。”

织仪收好:“嗯,我贴身放着。”

曲渡边推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六六做的暗器,重新调整了,带着红色花瓣的是有毒的。袖箭、藏针簪、暗刃镯……都带好。”

“没有那么危险,”织仪说道,“还要维系表面的和平,我身边也有大周的护卫,新王不会刻意刁难我。”

曲渡边:“护卫需要替换一批,到了北疆边境的时候,会有人把原本的护卫换下来。”

织仪:“谁?”

曲渡边:“一半是外公手下的亲兵,另一半到了边境你会知道。”

织仪点点头。

想了想还是问:“你和父皇之间……?”

曲渡边:“四哥五哥都找过我,阿姐,你别操心我了,我心里有数。”

“织仪,进来,娘亲跟你说几句话。”

郭贵人站在后殿门口,冲着织仪招手。

织仪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过去了。

母女两个关上了殿门。

郭贵人眼皮子都是肿的,这段时间天天以泪洗面。有阿湘公主和周太妃的前车之鉴,她真的无法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郭贵人道:“今天便是你在顺宁宫待的最后一晚了,明天一早就要回到公主府,从公主府出发。娘不能陪你去。”

织仪趴在她腿上,“没事的,小七会送我。”

郭贵人:“娘不知道那些国家大义,只想跟你说,要是北疆乱了起来,你就跑。跑得越远越好,别管其他人,什么自私自利,娘只要你活着就好。”

织仪撑起身,虽然心里不这样想,但她没有反驳郭贵人的话,点点头:“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一夜长谈。

第二日。

织仪回到了公主府,换好了嫁衣。

嫁衣一共有好几身,有些款式比较简便的是在路上穿的,有些是到了北疆边境穿的。

织仪上了马车后,夏赴阳整队。

在礼部的唱和下,和亲的队伍终于出发。

曲渡边策马,护在织仪马车旁边。

他随行的时候也没闲着,在脑海里编【整蛊造梦】,投放到库鲁王的身上。这个他最开始抽奖获得的东西,让他从居安殿比较顺当的走了出来,再次购买使用,竟是在这种场景。

所有能用上,或许能帮上忙的物什,他都用上了,【整蛊造梦】是最后一个。

在他看来这是小孩子的把戏。

但隔三差五用一个,说不准能有些奇效。

一路走了许多日,送至距离京城三百里外的山鸣关。

礼部随行的人就此停在了这里,“送亲三百里,往后前方,便拜托夏小侯爷了。”

夏赴阳:“嗯。”

曲渡边走到他身边:“给你的东西记得用。”

夏赴阳:“好。”

曲渡边给了他三粒解毒丹,他知晓外公手上应该有压制毒素的东西,千钱丹,上次六六多撑的那几日,靠的就是这个。

这东西限购,一年十粒,上次给六六买了一颗,阿姐五颗,夏赴阳三颗,他自己还剩下一次购买机会。

解毒丹不是吃下去后瞬间万毒都能解,六六的毒花了三颗才彻底解除。

虽然不知道夏宏中的毒解了没有,但还是备着点比较好。

从六六身上赚来的寿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剩下的总的寿命值还有十二年多一些。

氪金容易赚钱难。

夏赴阳拍拍他的肩膀:“公主在等你,去吧。”

织仪站在马车下面,微笑看着他。

曲渡边站在她面前:“阿姐。”

织仪:“总觉得你还小,可现在才意识到,你早就长得比我高了,”她所有的话都在顺宁宫说尽了,姐弟二人沉默许久,她才道,“顺宁宫就只剩下你了,答应阿姐,照顾好宣娘娘和我娘亲。”

曲渡边点头。

织仪:“那阿姐就走啦。”

她转身进了马车里面,曲渡边下意识伸手,只抓住了她火红嫁衣上的一点凉意。

夏赴阳上马,对他道:“我会照顾好公主的。”

和亲的队伍从山鸣关再次出发,越往北走,便越是能感到那股透骨寒风。

曲渡边牵着马儿,伫立在原地,看着和亲的队伍走得越来越远,他攥着缰绳的手慢慢收紧。

礼部尚书道:“七殿下,我们回去吧?”

按照规矩,礼部尚书可以不用来的,但七皇子要求送亲之后,陛下就把他召进了紫宸殿,让他随行,一路看着七皇子,别让他真的冲到了北疆。

毕竟七皇子有偷跑的前科。

曲渡边没有吭声。

忽的,他翻身上马,策马狂奔。

礼部尚书慢了一步,没能抓住他,惊声道:“殿下!!”

他以为七皇子要冲到北疆去。

“快点快点!”

顶着寒风追逐的少年上了山鸣关的一处陡崖。

距离悬崖一线之处,他勒马而立。

曲渡边望着远处的送亲队伍,气沉丹田,“阿姐!”

“我一定会来北疆接你回家——!”

寒风凛冽,他眼底却燃了一簇炽烈的火。

织仪坐在马车内,走过这条阿湘公主也走过的路。

她掌心压在心口。

“阿姐只希望你们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