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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变化也不大,说起话来还是那么好听。

“宁宁这个事儿啊,我爸爸找人问了。”她说:“现在最好的整形科,就在空军总医院,那些战场毁容的老兵,都是在那里治的。”

她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杭攸宁,又柔声安慰道:“当然,宁宁这个不算毁容,肯定能治好。”

张淑芬在后座,殷勤道:“慧慧,费心了,帮我谢谢你爸爸啊。”

“妈,都一家人,不用说这些。”徐慧道:“我爸妈他们工作忙,过两天请你们吃饭。”

徐慧跟杭建设是大学同学,杭建设考上大学那年,就已经二十几岁了,毕业两人就结了婚。

徐慧的父亲是个局长,母亲是大学教授,杭建设能分配在北京,也是岳父帮了忙。

对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岳父母唯一的要求就是,结婚必须要有房。

杭建设那时候刚进单位,还没有分房的资格,岳父又给他搞来了一个商品房买卖的名额。

要么等着分房,但世事易变,谁知道这么好的儿媳妇,会不会等飞了?

要么,就把这房买下来。

张淑芬一咬牙,把所有的钱一股脑的给了杭建设——那是杭寻的抚恤金,以及她这么多年,从牙缝攒出来的棺材本。

房子买了下来,杭建设后半辈子的生活,也一锤定音。

他成了北京人,在体制内工作,老婆在外交部做翻译。

而他们家在北京二环里,白墙崭新,亮堂堂的,足有八十平,很漂亮。

徐慧开车带他们回了家,说:“我单位下午还有事,等晚上回来,咱们下馆子!”

“哎,你忙你的!”

张淑芬局促不安地站在那个过于光鲜亮丽的客厅,浅蓝色的窗户,印着竹影图案的窗帘,客厅的正中央,是一台黑白电视,上面铺着白蕾丝的帘子。

“有两个房间,一个是我们住,另外一个做书房,现在吧,东西都堆满了,还都是保密文件……”

杭建设把沙发打开,变成一张逼仄的小床,道:“委屈你们俩一下,这两天就先睡这!”

“委屈什么啊!挺好的!”张淑芬已经撸袖子,开始打扫卫生了,一边对杭攸宁道:“去给我打盆水来!”

杭攸宁打水时,经过书房,发现的确堆满了各种文件,但有一张折叠床。

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委屈。

她对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杭建设,道:“哥!”

杭建设吓了一跳,道:“干吗!”

“我姐来的时候,你也让她睡沙发吗?”

“嗯,不过她没在家里睡,出去住酒店了。”

杭攸宁松了口气。

张淑芬睡沙发是理所当然的,她只恨自己给儿子奉献得少。

杭攸宁自己不觉得怎么样,但她知道,对杭雅菲而言,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羞辱。

但是杭建设是感觉不出来的。

他以自我为中心惯了,他不会过多的注意别人的情绪。

想到这里,杭攸宁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闪现了一下,她从行李箱里找到纸条,给许野打了一个电话。

许野很快就接通了:“怎么了,宁宁?”

“小野哥,庄泽书和顾其行,是什么样的人?”

——

许野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

余警官在另外的单人房里,而宋之江早已鼾声如雷。

“我手头没有资料,但是我可以大概给你讲讲。”

他先回忆着顾阿福他爸爸的资料。

顾其行出生在建国前,十几岁的时候,强暴了自己的妹妹顾其言。

然后被父母送到外地当学徒。

“等等。”杭攸宁道:“为什么他会被送出去?”

“什么意思?”

“顾其言才是……受害者吧?又怀了孩子。”她说:“把她送出去不是更好么?”

许野道:“大概是只有往外送一个人的机会,所以……”

“所以送了家里最受宠的那一个。”杭攸宁道。

许野扬扬眉,未置可否,继续说庄泽书。

他道:“他是独生子,家境很好,小时候有哮喘,所以父母很宠他,他成绩也很好,考上了师范学校……”

杭攸宁道:“所以他也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许野道:“怎么了?”

“他们……就像被挑选出来的一样。”

许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这对他来说,只是成百上千案件当中不相干的两个,但是却是杭攸宁为数不多经历的案件,所以她很容易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宁宁,这是两起没有关系的……”

“可是黑蜘蛛要报复我们家,我们家附近就发生了526命案,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许野愣了。

杭攸宁继续说:“我一直觉得,黑蜘蛛开书报亭,一步一步设计庄泽书,就是为了利用他和苏梅的关系,去杀杭雅菲,这太麻烦了。”

这是许野后来跟她讲的,她当时就说:“这跟我见过的他对不上号。”

她觉得他残暴、莽撞、疯狂。

而他实际的做法,细致、耐心、慢条斯理。

杭攸宁继续道:“我觉得,黑蜘蛛最开始的目的,是想诱导庄泽书去杀人,只是后来发现他不敢,才自己上的。”

许野觉得匪夷所思,但冷静思考后发现,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庄泽书其实是具备杀人潜质的,他长期性压抑,又遭到未婚妻有孩子的打击,又被一个杀人狂威胁,很容易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如果他杀了杭雅菲。

黑蜘蛛既实现了自己的“预告”,并且很容易就能逃走。

杭攸宁道:“小野哥,我建议你们去提审一下顾其行。”

“他已经收手十几年了,突然杀人,这中间是否有人诱导。”杭攸宁的声音顺着电话传过来,幽幽冷冷的。

“如果有,就说明,有。”

“一个寻找潜在的犯罪者,制定杀人计划,而逮捕的那个人,只是被他选中的杀人工具之一。”